接下來兩天,那個自稱叫高慶的傷兵變得很愛說話。
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講述著如何英勇不屈的大罵軍統特務;如何在膠東軍區跟隨部隊與國民黨軍隊戰鬥;如何和民兵們一起扒鐵軌,運到八十裏以外的山下埋藏。其中也提到了一些軍區指揮員的名字。
這幾位軍區指揮員,朱顏明是知道的。雖然這家夥說得沒錯,可他仍然假裝渾然不知的樣子,隻是聽他說,也不插嘴,對提問也不回答。
從表麵看來,這個傷兵確實是膠東軍區的。隻是人顯得心神不定的,而且還有些吹吹乎乎的。
人無完人,況且又是陷入了這種境地!朱顏明總是用理解的目光看待他……
這日上午,剛剛吃了一塊發了黴的餅子,門就被打開了,幾個便衣特務闖進昏暗的牢房把他們兩個一起帶走了。
他們被塞進了綠色大盒子囚車,拉到了太平路25號保密局駐地。
隨著嘩啦嘩啦的腳鐐聲,特務們把倆個人連推帶搡的弄到了保密局的地下室。
保密局行動隊隊長黃魏正背著手站在行刑室的鐵門前,瞪著一雙野牛眼,豬肚子臉上泛著獰笑。
特務們先把朱顏明領到地下室通道的盡頭,推進了行刑室。讓那個高慶在靠樓梯的審訊室裏受審……
“說吧,你的真名叫什麼?你來島城是和誰接頭?你的具體任務是什麼?”黃魏站到一個長條木桌子後麵,雙手按在桌麵上,向前探著身,陰森森地問道。
朱顏明戴著手銬腳鐐,被按在一把破木椅上,身後擺滿了各種刑具,地上濕漉漉的。他看了黃魏一眼,啟動幹裂的嘴唇說:“我的名字已經說過了。我來島城是販煙草的。”
“哼哼。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從東海匪區來的,是帶著任務來的。隻要你說出接頭地點和跟你接頭的人,我馬上放了你,而且還有賞。”黃魏從衣兜裏掏出兩根金條在手裏掂弄著。
朱顏明把眼瞼垂下,不再吭聲……
黃魏突然拍了下桌子:“怎麼,上次的傷都結疤了吧?那今天就再給你留幾個新鮮點兒的記號!來人,給他點上燈!”
幾個小特務走上前去,先把朱顏明的手銬打開,然後把他拖到了後麵,平摁在一個長板凳上。用繩子把手腳反綁在板凳下麵,扯開了他的上衣。
有個特務手裏端著一盤浸在酒精的棉花團,黃魏走過去伸手拿起鑷子夾起一個棉花團,旁邊的小特務趕緊打著了打火機,棉花團“嘭”的一聲竄起了火苗。他把這團火放到了朱顏明的胸膛上……
酒精味過後,屋裏漸漸的泛起皮膚的焦糊味。朱顏明疼得大叫了一聲,額頭上溢出顆顆汗珠。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這次來的,任務,是什麼?”黃魏嘴角抽搐著,一字一句的問。
朱顏明咬著牙,兩道仇恨的目光射向了他,聲音顫抖著說:“我,是販煙草的。”
黃魏抬起左手猛地把夏式中山服的衣領口拽開,麵目扭曲著笑道:“哈哈。販煙草的?販煙草的骨頭這麼硬?你是個地下黨!繼續點!”
鑷子把棉花團一個個的夾起,打火機一個個的點燃,火團一個個的落在了朱顏明的裸露的胸膛和腹部……
撕心裂肺地痛呼聲在陰霾的地下室裏回蕩,並慢慢的嘶啞、漸漸的減弱,直至鴉雀無聲……
幾個小特務泥塑般的圍在四周,瞪著眼盯著那幾個火團和皮膚上的焦痕。
“昏、昏了。”不知哪個特務冒了一句。
黃魏也愣了一會,接著把貼鑷子狠狠地甩到了牆上:“媽的,給我用水潑醒!拖到審訊室裏去!”
一個特務跑到門旁拎起一桶水……
朱顏明又被重新戴上了手銬,被水淋淋地拖進了審訊室,蜷縮在地上。屋裏的桌子後麵,坐著兩個拿著審訊卷宗和鋼筆的特務,不停的重複著剛才黃魏的那些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