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梁說完,才發現於蘇木情緒極低,他麵色微變,問:“難道陸叔叔已經跟你說了?”
於蘇木沒回答,或者說她的心緒根本就不在江梁的問題上。
江梁在跟她說話的同時,她的腳步並未停,眼看就要直衝過馬路,周哲及時拉住她。
迎麵呼嘯而過一輛大貨車,貨車司機把頭伸出來大罵:“找死啊,沒看見紅綠燈嗎?”
江梁直接懟回去:“綠燈怎麼了,人行道沒看見行人嗎?趕去投胎啊?”
周哲低頭看著被自己拉回的於蘇木,問:“你沒事吧?”
於蘇木搖搖頭。
正要往前走,周哲忙拉住她:“有話好好說,別想不開啊!”
於蘇木掙脫了他的手,示意了一下前麵的人行道已變成綠燈。
沒等江梁和周哲反應過來,她已經走過了人行道,獨自往公交站台走去。
江梁正要追上去,周哲攔住了他,江梁嘿了一聲:“你幹嗎?”
周哲:“你沒發現於蘇木的情緒不對勁?”
江梁:“當然發現了,所以要追過去啊!誰知道陸叔叔跟她說了什麼,萬一她是知道了那件事,想不開怎麼辦?”
“陸叔叔不會說的。”周哲說,“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二哥,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江梁一拍大腿:“我差點忘了!趕緊的,去醫院找二哥先!”
於蘇木在公交站台下等了很久,那個公交站台隻有一輛能到她學校的公交車。
公交車在站台停下,一個個候車的乘客都上去了之後,司機看著站在站台上的於蘇木,見她沒有上來的傾向,便關上車門離開了。
一趟又一趟的公交車在於蘇木麵前停停開開,站台上走過了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天空從白天轉變到黑夜。
公交司機已經來來回回經過這裏三趟了,最後一趟時,發現那坐在站台椅子上的姑娘還在那兒,像被人遺棄的小孩,孤獨又可憐。
車上的乘客沒多少,司機不忍心,朝她吼了一聲:“姑娘,這已經是最後一趟車了,你要不要上車?”
那姑娘似才回過神一般看向這邊,眼神有些呆滯。
司機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姑娘,這已經是最後一趟車了,你要不要上車?”
最後一趟車了……
於蘇木看向四周,白天熱鬧的街頭,此時已經是萬家燈火,公交站台上絡繹不絕的人此刻也隻剩下她一個。
該走了吧……也許她早該走了。
當他消失了那麼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交代,她便應該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悄悄在改變。
隻是她信他,信他不是那種遇事不交代的人。
從一開始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到後來,身邊越來越多人說:“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陸澤漆那樣好的人?一定是他們杜撰出來的!”
漸漸地,她開始懷疑,他真的存在嗎?
他們之間的那些回憶是真實的嗎?
他那麼好,憑什麼會喜歡上她?
愛他,讓她變得怯懦,傲骨中也染上了卑微。
Part4
於蘇木回到學校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此時宿舍門早已關閉,於蘇木去學校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房。
依舊是酒店最頂層的套房。
情景重現。
已經記不得有多少次,她獨自一人光著腳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什麼也不做,隻那樣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燈火璀璨。
以前,特別難過的時候,她便選擇以這樣的方式排解,不和任何人說話,隻想一個人靜靜地發呆。
後來,遇見了那麼好的他,每當想起他,便能讓她內心感覺溫暖而堅定。
他如同她心底種下的一個信念,隻要有他在,即使這個世界存在再多不善,她也覺得很美好。
可她的信念忽然斷了,像斷了線的風箏越來越遠。
她曾站在陰暗的地方,是他在光明的那一端,照耀著她,讓她覺得她身邊充滿了希望。
可當他變得不可企及時,她才知道,從前的光明是他帶來的,他走了,她才發現,原來,她從未走出過那抹陰暗。
於蘇木發燒了。
發現她暈倒在房間裏的是上午來打掃衛生的清潔阿姨。
當於蘇木醒過來的時候,依舊在酒店的床上,身邊站著的是一臉緊張的七彩,和與醫生交談的歸寧。
見她醒了過來,七彩激動地說:“醒了!歸寧!於蘇木醒了!”
歸寧示意她小聲一點,醫生正在交代吃藥時間。
七彩吐了吐舌頭,跑到於蘇木床頭噓寒問暖。
醫生交代完後續之後,歸寧送醫生離開了房間。
進來後,便見七彩蹲在床頭不停地問:“於蘇木,你是不是沒胃口?要不我去寢室幫你拿點我家的鹹菜?很開胃的!每次我發燒不想吃東西,我媽就給我吃這個,一吃準有胃口!”
於蘇木已從床上坐了起來,靠在枕背上,問:“我怎麼了?”
“你發燒了,昏迷了,如果不是酒店清潔阿姨發現你,就要出事的!”七彩說,“你可別小看這種高燒,我們縣城裏還因為有人高燒不及時治療致死的,於蘇木,你長得這麼好看,學習成績又好,可別因為太難過想不開,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你可要好好珍惜。”
於蘇木笑了:“七彩,我隻是發場燒,你不要亂想。”
也許是生病太脆弱,第一次,她覺得這個經常在她身邊喋喋不休的女孩挺可愛。
七彩:“我不是亂想啊,我知道陸學長要結婚這件事給你的打擊一定不小,你都不知道,昨天你一天不見人影,可把我們嚇壞了。尤其是早上還接到電話說你在酒店昏迷了,我嚇得差點就給阿姨打電話了,還是歸寧及時攔住了我,說我沒把事情弄明白前就打電話,會讓阿姨更加擔心的……”
七彩口中的阿姨便是於蘇木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