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長時間以來,對於這種言論,於蘇木總是一笑而過。
此刻,看著一臉傲嬌的林天琪,她皺了皺眉:“首先,你沒見過,不代表他不存在,眼界決定你能看到的風景;其次,就算他隻是一個借口,隻能證明你這個人毫無自知之明,你以每天在宿舍樓下弄這麼大的場麵為豪,但在別人眼底,你其實不過是茶餘飯後僅供觀看的小醜。最後,我再說一次,希望你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如有下一次,後果自負。”
林天琪從沒聽過女神對他一次性說這麼多話,頓時愣在原地,反應過來之際,女神已經走進了宿舍樓梯,連背影都沒留給他。
於蘇木承認今天的心情被影響了。
回到201寢室,敷衍地吃了點飯,她便抱著被子去了天台。
今天的陽光很充足,天台上已經有不少學生曬的被子、床單,五顏六色隨風飄揚,空氣中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在這縫隙之間,一個纖薄的身影懸坐在半人高的圍欄上,她穿著白色的紗裙,裙擺隨風飄揚,裙擺飛揚的旁邊有幾個啤酒罐子,其中一個被風吹到地上,哐當一聲,連帶著將那人的坐姿也令人覺得危險。
於蘇木將被子鋪上曬衣杆後,走了過去。
似是熟人,於蘇木已經習慣了那人那危險的坐姿,她倚在圍欄邊,望著那人看去的方向,正好能將方才樓下發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於蘇木將右手撐在欄杆上,鼓著腮幫子,感覺有些丟臉。
坐在圍欄上的歸寧,將一邊未開的啤酒罐子遞給她。
於蘇木接過,開了蓋子,默契地同歸寧碰了碰瓶身,仰頭喝了一口。
“沒耐心了?”歸寧淡淡地問。
於蘇木嗯了一聲。
歸寧便沒說話。
如果說於蘇木的話不多,那麼歸寧的言語更少。
兩人都是B大校花級別的人物,又住在同一個寢室。
旁人看來,二者無論如何也走不到一起,可偏偏兩人相處得很好。
很好?
於蘇木覺得談不上。
她隻是喜歡這種感覺,沒有刻意討好對方,總在偶然的時間相遇在一個場所,說幾句話,可能是很普通的聊幾句天氣,也可能是說一個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兩人聽聽便隨風散去,不用擔心誰會將誰的秘密泄露出去,因為兩人都知道,彼此不是多事的人。
這樣的關係很好、很舒服,如君子之交,雲淡風輕,細水長流。
於蘇木看了一會兒天後,仰頭咕噥咕噥喝了好幾口。
歸寧抬眸看她,笑了笑:“我還以為你真能不在乎,外界說陸學長根本不存在這件事。”
Part3
本以為於蘇木會和往常一樣笑笑而過,卻不想,這一次於蘇木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眼神茫然地看著遠方,慢慢地說:“有時候,我也開始懷疑陸學長的真實性。”
歸寧:“嗯?”
於蘇木望著她:“和陸學長交往的那一個學期,我時常覺得自己活在夢中。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因為他太過完美而覺得不真實,他應該是那種遙不可及的人,可他偏偏真實地存在在我身邊。”
歸寧想,怎麼會沒愛過?
她愛的那個人啊,自始至終都那麼遙遠,從來不肯與她太過親近。
“不過,我相信他會回來的。”於蘇木說,“也許他隻是遇上了比較麻煩的事。”
歸寧舉了舉手中的啤酒瓶,向她示意:“希望如此。”
下午,於蘇木去交了論文。
一整個班級的人都緊張兮兮地排隊上前交論文。
被小老頭教過課的學生們,都知道小老頭有個習慣,每次檢查論文,都會空出一個下午的時間,讓全本學生一個一個地上講台交,然後他一個個點評,寫得好的當場誇讚,寫得不好的當場批評。
小老頭身上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氣場,令人光看一眼便心生畏懼。
所以被他教過的學生沒有不怕他的。
於蘇木照例是第一個交論文的,所謂槍打出頭鳥,如果第一個論文寫得不好被批評,後麵被批評的人也便覺得沒那麼尷尬了。
可這一次,一如既往地,小老頭看完於蘇木的論文後,點頭讚揚了一番,並且特赦她可以提早出教室自由活動。
剩下的學生們隻能眼巴巴地羨慕。
於蘇木走出教室,時間尚早,無處可去,她回了一趟公寓。
打開門,拖把便屁顛屁顛地跑出來迎接她。
公寓是陸學長的,拖把也是陸學長的,一隻長得像拖把的可蒙犬。
因為他養過,所以變成了她的心頭好。
於蘇木彎下腰揉了揉拖把的腦袋,見它的食盆裏空蕩蕩的,便走到櫥櫃邊,將狗糧取出來,倒了一點在碗中。
拖把湊過來,嘎吱嘎吱地啃著狗糧。
於蘇木蹲下身,看著拖把吃飯,半天才說:“拖把,你知道嗎?每次隻有來到這裏看見你,才能讓我感覺陸學長是真實存在的。”
也許是因為這樣的不自信,所以今天她才終於朝林天琪爆發了吧……
拖把不知人之愁,依舊嘎吱嘎吱吃得很歡。
於蘇木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間公寓,是因為她發了一條朋友圈。
那時陸澤漆正在外地辦事,打電話閑聊時,聊到回來一起吃飯。
於蘇木總覺得外麵的飯菜不那麼健康,便提出,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做給你吃吧?
他說,好。
她說,你喜歡吃什麼?我提前準備好。
他說,不用提前準備。
然後便聽他補了一句,不如,我們現在見麵吧……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清淡悠遠。
於是,她被人接到了機場,看見了他。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當時的那幅畫麵,巨大的機身,旋轉的螺旋槳,呼嘯的大風,機艙門打開,熟悉的身影從機艙內不急不慢地走下來,一切美好得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