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身強力壯、膽大魯莽、孤僻怪異、百年難遇的奇人怪人。固執倔強的性格差點兒讓他葬身蛇穀。他技高膽大,刑場取屍、煮屍、剔肉取骨,幹出驚人罕事。他罕見的離奇經曆讓你難以置信。
誰也不會相信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可是,它確實是真實的。除了姓名、時間和背景外,其他的完全都是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因為很多情節過於駭人聽聞,無法詳細描述。
故事發生在20世紀40年代,當時中國西北地區某省城的一家國民政府的陸軍醫院裏。故事的男主角是一位中專畢業多年的病理科技術員,他不僅是軍人,而且還是個中尉軍官,大家都稱他為藏豪。
藏豪30歲,獨身,國字形臉,古銅膚色,麵色黑紅,猛地一看五官還算端正,隻是滿臉橫肉,脖子又粗又短,小三角眼,單眼皮,眉骨高高的,額頭不很寬大,鼻子稍微肥大,厚唇大嘴,四方下巴,絡腮胡,留著硬硬的寸頭,就像一隻沒進化好的猿,使得那淳樸的外貌多少又帶著一點凶相。他的性格內向,甚至到了孤僻和怪異的程度,除了工作,他很少主動交往,他缺少朋友,習慣孤獨,無論做什麼事,都喜歡一個人,但他並不覺得寂寞。他不善言語,與異性說話時很靦腆,經常臉紅,說不出話。也許正是由於他不善和人打交道,他一直也沒有真正談過戀愛。然而,在他那靦腆,甚至有點羞澀的表情背後,隱藏著他汙濁和肮髒的靈魂。凡是工作中與他接觸過的年輕女性都很反感他,盡量地躲避他,因為他偷偷看人時的眼神裏似乎總隱藏著一種汙穢和邪惡。
藏豪非常健壯,與他一米七的身高相比,他的雙臂似乎有點長,肩膀又寬又圓,上身三角形,四肢肌肉十分發達,從外表看像個舉重運動員。他一隻手可以舉起百八十斤重的東西,一口氣在單杆上能做上百個引體向上,論力氣醫院裏沒人能比過他。他每天早晨都要獨自跑步5000米,春夏秋冬毫無例外。冬天,他的身體就像燃燒著的火炭,零下二十幾度穿著短褲和背心滿身是汗的在操場上長跑,回到宿舍後再洗個冷水澡。大家都說他是個怪物。他喜歡打籃球,雖然個子不高,球技也不好,但是誰也撞不過他,隻要球在他的手裏誰也搶不走。每年醫院舉辦的運動會,他總是能拿到長跑冠軍,拔河比賽他在的這一邊也準贏。醫院職工的公共浴池每周定時開放,藏豪喜歡泡熱水浴,他皮膚的神經就像他本人一樣遲鈍,麻木,多熱的水他都敢跳進去,一泡就是半天。他渾身長滿了凹凸不平圓滾滾的肌肉,長長的胸毛一直連到肚皮。他肚皮下的那個大家夥也顯得格外粗大,他還傻傻地稱呼自己的這個大家夥為“怪獸”。
他的飯量十分驚人,一個人要吃四五個人的份兒。那時,每人每月糧食是定量的,他的飯票不夠吃,有些人經常會把吃不完的飯票主動送給他。食堂打飯的工作人員也很照顧他,給他打的飯菜總比別人的要多得多。在醫院裏,他不欺負人,但也沒有人敢欺負他。
有一次,一群軍區護校的小夥子在操場上比摔跤,最後獲勝的一個很健壯的小夥子驕傲地站在大家中央喊著:“你們誰上來與我比一比?”
藏豪突然來了興致,對小夥子說:“我讓你先從後麵抱住我的腰,我們比一比,咋樣?”
小夥子不服氣地說:“豪哥,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不用你讓。來吧,我和你摔一跤。”摔跤不是比誰力氣大,用的是技巧和巧勁兒。藏豪雖然不會摔跤,但他兩隻腳又寬又大,像釘在地上似的,重心低,身體穩。兩人手臂搭到一起後,藏豪用力抓住對方手臂向上提,往自己側方一拉,對方就“撲通”一聲趴倒在地。“哎呀,這次不算,我沒準備好,再來一次。”小夥子爬起來重新擺好姿勢,他兩隻腳交替有節奏地跳動,兩個肩膀搖晃著,圍著藏豪轉圈。藏豪隨著他的跳動,慢慢地轉動身體,突然伸手抓住小夥子的左臂,他剛要用力,沒想到小夥子一轉身背對著他,兩隻手反抓住他的右臂,他身體失重,趴在小夥子背上。小夥子腰部向前一彎,兩隻胳膊用力向前拉,這一招叫大背摔,他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動作,隻差最後用力就會把藏豪摔到前麵去。藏豪迅速用力收腹,下蹲,另一隻胳膊用力向後勒住小夥子的脖子,兩個人較起勁兒來。漸漸地小夥子力量不支,向後癱倒在地上。這時,一下子上來兩個年輕人,一個從後麵抱住藏豪的腰,一個摟住他的腿。他傻笑著如鐵塔般立在那裏,無論後麵的人如何用力,他都紋絲不動。接著,又上來三個不服氣的人,他的身體仍然一動不動。
突然,藏豪痛苦地大吼一聲,手臂一用力五個人都趴在了地上,摔得鼻青臉腫。
他滿臉通紅地罵道:“媽的,還咬人!”他用力地在空中揮動著兩隻拳頭,一跺腳,頭也不回地走了。“不跟你們玩了!”他喊著。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與人交流,也是第一次讓大家看到他的野蠻和凶狠。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和他較量,沒有人敢去招惹他,盡管他還是像從前一樣靦腆,有著一副老實人的模樣。
藏豪不僅身體壯,力氣大,膽子也大,而且非常固執,他喜歡做的事,你越不讓他做,他越要做。陸軍醫院太平間的工作歸病理科代管,病理科的陶主任讓藏豪負責管理太平間,他痛快地答應下來,把太平間收拾得井井有條,對工作一絲不苟。他經常一個人在太平間的標本室裏工作到深夜,製作各種解剖標本,供護校學生教學使用。有一次,他製作標本一直到半夜,最後竟趴在實驗台上睡著了。
故事就從他這個人開始了。
1946年8月初,正值戰爭時期,藥品緊缺,傷員多,醫院派出采藥小組,到長白山白河的人參穀采集稀有中藥材。長白山山高林密,人煙稀少,野獸凶猛,為了保證采藥小組的安全,醫院特別安排身強體壯的藏豪加入,並任副組長。
采藥組組長是藥劑科副主任於長軍,東北人,29歲,身高體壯,為人豪爽,多次去長白山采藥,有豐富的森林采藥經驗,小組成員還有司機徐剛和兩位護校年輕的男學員。藏豪牽著一條純種德國黑背,5個人乘著火車奔赴東北。
從地圖上看,人參穀的地點位於東經127°;30′,北緯42°;40′的地方,處於白河江邊。白河位於長白山地區的最高峰,白山腳下,地處鬆花江和鴨綠江上遊,與朝鮮交界。周圍山巒起伏,大片的野生森林,樹木高大挺拔,人煙稀少,自然資源豐富,生態環境優越,盛產各種高級藥材,如人參、紅景天、天麻、黨參、黃芪和葛根。火車過了渾江,速度明顯變慢,像一頭喘著粗氣的老黃牛吃力地向山上爬著。窗外的山林距離火車越來越近,山體也越來越陡。火車的一邊,是筆直的懸崖峭壁,另一邊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大河,河水翻滾著浪花,順著山體激流直下。長白山連綿不斷的山峰常年鋪著白雪,遠看像似天上的雲彩,前方山坡上的火車軌道,好像一個搭建在天地之間的雲梯,火車正爬行在天地之間。
自從上了火車,藏豪就一直在睡覺。他是一個白天愛睡覺的人。“豪哥,醒醒吧,你看外麵風景多美啊!”徐剛推了一下藏豪。藏豪睜開眼睛看著窗外。
於長軍笑嗬嗬地說:“藏豪,這可是野獸出沒的地方啊!你身強力壯,我們可全靠你保護了。”
“嘿嘿,沒問題,我們有瑪索,還有這個!”藏豪拍了拍腰上的日式軍刀。瑪索是條公狗,5歲了,渾身長滿了肌肉,力氣大、機智、凶猛,據說是日本人戰敗後留下來的優秀軍犬。
“把軍刀遞給我看看。”於組長從藏豪手裏接過軍刀,“噌”的一聲從刀鞘裏拔出軍刀,刀身錚亮,刀刃鋒利。他情不自禁地說:“好刀,真是把好刀!”
“嗯哪,我也很喜歡這把刀。這還是兩年前,一個團長送我的禮物呢。”
“是嗎!團長怎麼會送你禮物呢?”
“抗戰時期,他受傷後得了破傷風,我幫忙製作了破傷風抗毒血清,把他救活了,他很感激我,就送給我這把日本軍刀。他告訴我,這是戰利品,一個日本軍官用這把軍刀剖腹自殺,沒死成,讓他活捉了,繳獲了這把軍刀。”
“你前幾天製作屍體標本就是用這把軍刀吧?”一個看過他解剖示教的護校學生在旁邊插話。
“沒錯,是這把刀。”藏豪回答道,“沒想到你膽子還挺大,敢看我解剖屍體的人不多。你姓什麼?”
“我姓陳,叫陳英豪。”
“好樣的,和我名字一樣,裏麵有個“豪”字。名字裏有“豪”字的人,膽子都大。以後畢業了,來病理科吧,我帶帶你!”藏豪臉上顯露出一股傲氣。
“好哇,豪哥,我跟你學。”
他們在終點站白河站的前一站露水下了車,來到車站附近的驛站,簡單吃了點飯,然後租了輛馬車,直奔白河江邊的人參穀。趕車的是個60多歲的老頭,當地人,一副山裏人的裝束,一路上不停地與他們聊著。“你們要去的這個地方,可是個風水寶地呀!什麼名貴藥材都有。”
於組長問道:“大爺,你怎麼知道它是個風水寶地呢?你常去嗎?”
“常去倒不常去,但去過幾次。不瞞你們說,我拉過抗日聯軍的戰士去那裏采過藥,還拉過小日本鬼子去過,這次又拉你們去。”
“大家都去那裏采藥,那藥材不被采光了嗎?”
車夫搖搖頭說:“比從前是少了一些,但采不光,貴重的野生藥材還有很多,隻不過需要爬山,往深山溝裏麵走。”
“深山裏麵有野獸嗎?”徐剛問道。徐剛當兵一年多,沒打過仗,也沒有冒險的經曆。
“有,越往深山裏野獸越多,狼、狐狸、熊瞎子和東北虎都有,麅子、野雞、兔子就更不用說了。不過,白天時問題不大,像我們趕著馬車在路上跑,動物早就聽到聲音,不是跑掉了,就是躲得遠遠的,不會主動來攻擊人。”
“這麼說,在山裏采藥還是很安全了?!”徐剛嗬嗬地笑著。
車夫答道:“也安全,也不安全。你們帶了什麼武器嗎?”
於組長回答:“我們有一支自動步槍,一支手槍。”
“哦,出門時要帶上武器。”
“還有一把軍刀!”於組長指著睡著的藏豪腰上掛著的軍刀補充道。
“武器是足夠了,但是,要小心蛇!出門時把軍刀帶上,對付蛇,這把軍刀最好!”
於組長說:“我們隨身帶著蛇藥呢!”
“那就好!”車夫說道:“你們來是5個人,但願一周後我接你們回去時還是5個人!去年這個時候,我送9個日本小鬼子到這裏來,回來時少了7個。我看剩下的兩個小鬼子陰森著臉,也不敢問是怎麼回事,估計是出事了。”
“怎麼少了7個人?鬼子出什麼事了?”於組長好奇地問道。
“唉,說來話長啊!”車夫抽了一口旱煙,說:“一會兒到了你們就會看到,人參穀被白河的江水一隔為二,白河這邊是比較平坦的山溝,相對安全些,但主要是生長紅景天、黨參和黃芪,人參較少。想挖到人參、天麻,要往遠處的山裏走,那裏山高坡陡,懸崖峭壁,叢林茂密,野獸多,蛇多,有點危險,一般人不常去。白河的對岸其實才是真正的人參穀,那裏山峰陡峭,山穀叢林茂密,人參多,蛇也多,我們當地人稱它蛇穀,也有人叫‘死人穀’,幾乎沒人敢去。”
“他們一定是進了‘死人穀’沒出來吧?”
“我也是這麼猜測的,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最後也沒弄明白。”車夫在自己的腳底板上敲敲煙鬥繼續說:“一路上兩個日本鬼子什麼話也沒說,但是,沒想到把他們拉到露水火車站後,他們就把我抓起來送到憲兵隊的監獄裏,說我有意隱瞞蛇穀危險,誤導他們7個人進入蛇穀,都死了。”
“他們兩個人是怎麼跑出來的呢?”
“據說他們兩個那天因為生病沒跟著大家去蛇穀,僥幸逃過一劫。”
“你後來怎麼樣了?”
“他們連續拷打我三天,問我是不是抗日聯軍,是不是共產黨,是不是國民革命軍。我告訴他們,我什麼都不是,我就是個中國人。他們說要槍斃我。嘿嘿,我命大福大!半個多月後小日本投降了,我被放了出來。”
“你真的沒告訴日本人‘死人穀’的危險嗎?”於組長問道。
“沒有,我隻是說對岸野生人參更多。我告訴他們山穀裏有蛇,他們滿不在乎,不害怕蛇,自恃裝備好,有防蛇咬的皮靴、手套,還帶了一支能噴火的槍,叫什麼……”
“火焰噴射器!”陳英豪插話。
“對,是那個東西。我沒有對他們說蛇穀有多危險,結果,7個鬼子進了死人穀一個也沒出來。”
“你真是好樣的!”
“嘿嘿,中國人嘛,誰願意當亡國奴!我這把老骨頭怕啥?!”車夫自豪地笑著,清脆的皮鞭聲回響在山穀中,馬車快速地飛奔起來。
“小日本鬼子也相信中草藥嗎?”
“信,非常相信!他們中間有個會中國話的日本醫生對我說:‘人參大大地好,能救命!受傷了失血後休克,吃人參好。人老了,吃人參長壽!’他們很迷信人參,所以,為了挖人參連命都不要了。那個日本醫生也沒回來。日本投降後,小鬼子撤退回國,許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帶走,但貴重的中藥材全都拿跑了。”兩匹白馬拉著馬車飛馳在原始森林中,一棵棵又粗又高的鬆樹從他們的眼前快速掠過。森林裏到處是一望無際的原始鬆木樹和白樺樹,參天大樹遮住了藍天白雲,使樹林裏變得光線灰暗,氣溫濕冷。偶爾,幾絲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灑落在他們的身上,他們立刻感覺到一絲溫暖。土地上常年堆積了厚厚的落葉,像似鋪了一層鬆軟而有彈性的地毯,馬車很平穩地穿梭在樹林中。在一個分岔處,一群好像鹿的動物在他們前方20米遠橫穿過馬車道向另一個山穀下方跑去。
“快停車!”於長軍興奮地大叫起來,不等馬車停穩,就拔出手槍跳下馬車朝著那群“鹿”的方向跑去。他邊跑邊喊:“藏豪,快拿著槍跟我來,打幾頭鹿!”藏豪從睡夢中驚醒,還沒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下意識地拎著槍跳下馬車,向著於長軍跑去。
“它們不是鹿,是麅子!”車夫在他們身後叫喊著。
“袍子更好,傻麅子好打!”於長軍尖聲喊著。藏豪聽說有麅子,一下子來了精神,飛奔起來,幾步就超過於長軍,跑到了前麵。這群麅子有20幾隻,它們跑進一片沼澤地,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藏豪追到沼澤地邊,距離它們有60米遠,倚在一棵樹邊端起槍瞄準,連開6槍,卻一隻也沒打中。這時,於長軍也趕到了,舉起手槍準備射擊,可是距離太遠,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麅子消失在對麵的樹林中。“你的槍法太臭了,這麼近還沒打著。”於長軍往回走時埋怨藏豪。
“嘿嘿,我的槍法確實不好,也沒練過。誰讓你跑得那麼慢了。”
“怎麼不放開瑪索,讓它去追,說不定能咬住一頭!”
車夫笑著勸說:“別急,以後說不定還會碰到麅子,我們這裏麅子特別多。不過,你們沒讓這條狗追就對了,它腿那麼短,到了沼澤地裏還不陷進去?麅子腿長,陷不進去。”山林裏回響著車夫的皮鞭聲,馬車在山穀裏跑著。
三個多小時後,他們到達了白河的江邊。江邊有一個尖頂的木屋,屋子裏除了一鋪火炕沒有其他的東西。車夫告訴他們,日本人到這裏采集中草藥時也住在這裏。
“江對麵就是你說的蛇穀吧?”於組長望著江對岸黑黝黝的山穀問道。
“是啊,那裏常年無人活動,毒蛇成群,泛濫成災。進入蛇穀的人,沒有能活著回來的。”提到蛇穀車夫臉色嚴峻,認真地叮囑著於組長:“於長官,你們千萬不要過去呀!那裏的毒蛇大多是蝮蛇,土褐色,帶花紋,毒很劇烈,中毒的人七竅流血,全身麻痹,很快就死亡。”
“哦,知道了,謝謝你!”聽了車夫的警告,於組長皮膚一陣發涼。白河的名字叫河,其實是一條江,江水來自於長白山天池,是鬆花江、圖們江和鴨綠江的源頭。
遠遠望過去,江麵有兩百多米寬,波浪洶湧,水流湍急。於組長感覺到江對岸那陡立的山坡、黑蒙蒙的山穀、茂密的樹林和雲霧繚繞的山峰,有些自然界的神秘氣息和傳說中的恐怖。
白河的天氣陰晴多變,反複無常。幾分鍾前還是藍天白雲,晴空萬裏,突然間從附近群山的另一邊飄來一朵黑雲,霎那時天色灰暗,狂風大作,下起瓢潑大雨。雨隨雲而來,隨風而去,像急匆匆地趕路似的,邊走邊下。有時候,還沒等他們找到躲雨的地方,雨已經驟然停止了。森林裏的蚊蟲害怕陽光,在陽光充足時都躲了起來,在陽光快要消失時,又全都跑了出來。密密麻麻的蚊子幾乎把人圍成一團黑影。為了避開蚊蟲的襲擊,他們隻好頂著晨曦出工,下午三四點鍾早早地收工。4天過去了,他們采集了不少紅景天、黃芪和黨參,但是沒有挖到一棵人參,似乎有點遺憾。第五天,采藥小組決定休息一天。
這天上午,天空晴朗,萬裏無雲,5個人坐在白河岸邊曬著太陽。“看來這裏經常有人來采藥,人參已經很少見了。”於組長望著遠處黑色的山峰感慨地說:“或許,在那遠處陡峭的高山上或者懸崖中間,還能找到尚沒被人發現的人參。唉,可是我們沒有登山設備,也不具備登山的能力,不能去冒險。”
“我們可以到江對麵山穀裏去采藥,那裏很少有人去采藥,說不定會發現人參。”藏豪指著江對麵的一片茂密的山穀說。
於組長說:“不行,你沒聽車夫說嗎?那裏是蛇穀,又叫‘死人穀’,毒蛇成群,非常危險。”
“我來的時候睡著了,沒聽到他說什麼。‘死人穀’有什麼可怕的!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人!”藏豪滿不在乎地說。
“我知道你膽大,不怕死人,可是,這‘死人穀’和死人是兩回事,‘死人穀’其實就是蛇穀,讓毒蛇咬傷會死人的。”
“能讓它咬到嗎?我一刀劈了它!”藏豪拿出軍刀揮動了一下。
“蛇在草叢裏,樹上,水裏,會突然攻擊你。”
“我們遊泳橫渡這條江,不進入山穀裏,在對麵的岸邊平坦的地方尋找,也許會挖到人參,這樣應該是安全的吧?”藏豪固執地堅持著。
陳英豪說:“豪哥,你要是敢下水,我跟著。”
“我水性好,遊過去沒問題!”徐剛也表示同意。
“不行,這條江落差太大,你們看,水流多急,水中間還有旋渦!這裏遊泳太危險了!”於組長極力勸阻。
“別擔心,於組長!你看,這條江到了下遊一裏地左右的地方,向左急轉形成一個直角的彎,江水能夠把我們直接衝到對岸,上岸後我們可以沿著岸邊往上遊走。回來時,我們盡量從上遊遠一點兒的地方下水,水流可以把我們衝回到這裏。”藏豪指著河流的方向,用手比劃著。
“我還是不同意你們遊泳到對岸,萬一被江水衝走了怎麼辦?萬一在江裏碰到漂浮的木頭怎麼辦?萬一在對岸碰到蛇了怎麼辦?你們赤身光腳多危險哪!”
“你講的全是萬一。你看,對岸的岸邊是一片石土地,離草地和樹林還有一點距離,石土地上一般不會有蛇。再說,我帶著軍刀,放心吧,不會有問題。”
“豪哥說得對,蛇在石土地上爬得慢,我們能看到它,不會有危險。”陳英豪也堅持遊到江對岸去。
“我除了怕死人,別的什麼動物我都不怕!”徐剛說。
“我不會遊泳,我在這裏看家吧!”另一個護校男學員乖乖地說。
“你們不聽我的話,堅持要過去,我也沒有辦法,注意安全吧!千萬別進山穀裏!”於組長無可奈何地說。
徐剛和小陳用綁帶把衣褲和膠鞋綁在身上,每人帶著一把軍用鐵鍬,藏豪身穿背心和短褲,背著軍刀,腰上纏著衣褲和膠鞋,下水了。江水清澈見底,水底全是鵝蛋大小的石塊,踏上去紮腳,站立不穩。江水很急,水還沒有沒過大腿,人就被衝倒了,三個人一下子被激流衝散開。藏豪用狗刨式的泳姿用力向對岸遊著,瑪索急得在岸邊搖擺著尾巴大聲吼叫。“瑪索,跟我走!”藏豪在水裏喊了一句,瑪索立刻跳到江裏。大約十幾分鍾後,徐剛和陳英豪在下遊拐彎處上岸了,又過了5分鍾,藏豪也爬上岸。他臉色蒼白,坐在石頭上喘著粗氣。因水性不好,他幾次被漩渦卷到水下,喝了幾口水,差點送了命,每次都是瑪索把他頂出水麵,最後,瑪索用嘴叼住他纏在身上的綁帶把他拉到岸邊。瑪索雖然是日本人留下的軍犬,但也算是他從小養大的,對他很有感情,非常聽他的話。藏豪坐在岸邊感激地撫摸著瑪索的頭,看著洶湧的江水,開始擔心該怎麼遊回去。
“多虧瑪索了,否則我早被水衝走了!”藏豪對小陳和徐剛說。
“豪哥,主要是你的泳姿有問題。碰到旋渦時千萬不要直立踩水,應該盡量把身體放平,這時不能用狗刨的動作。”徐剛好心地告誡藏豪。
藏豪聽了不服氣地說:“狗刨怎麼不好了,瑪索不是遊得很好嗎?還救了我!”
三人沿著岸邊的石土地往上遊方向走。藏豪牽著瑪索,手持軍刀走在前麵,徐剛和小陳拿著鐵鍬跟在後麵。藏豪回頭喊道:“你們別害怕,蛇都在樹叢和草地裏,不會在石土地上。”
“豪哥,有你在,我們不會害怕!”話音剛落,徐剛眼尖看到前方10米遠石土地上有一條一米多長的土褐色的蛇在緩慢地爬著。“蛇!前麵有一條蛇!”小陳撿起石頭向蛇砸去,並沒有砸中,反而驚動了蛇,它顯得有點慌張,沒有向旁邊的草地爬去,而是繼續順著江邊的土地用力地爬著,爬得很緩慢。三個人跟在後麵繼續用石頭砸它,終於有一塊石頭砸中了它的頭部,蛇不動了。三個人小心謹慎地圍上去,看到它的尾巴還在擺動,又繼續用石塊砸向它,蛇的身體被砸扁了,他們才確信它死了。
這是一條劇毒的蝮蛇,頭呈三角形,紫褐色,身上有斑紋,兩顆尖牙流著淡乳色的毒液。藏豪用軍刀把死蛇挑了起來,捏住蛇的脖子,用刀尖劃開它的腹部,撕下帶血的心和膽,放到嘴裏一口吞了下去,然後,一揮手把蛇甩到江裏。急速的江水一瞬間把它吞沒了。
徐剛和小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豪哥,你?”
“嘿嘿,這是藥材,大補呀!再活捉兩個,取活膽給你倆嚐嚐!”
“不敢,不敢!”他們兩個急忙搖搖頭。
他們繼續小心謹慎地在江邊的石土地上行走著。“蛇!又一條蛇!”徐剛喊道。
這是一條有兩米長的大蛇,正臥在江邊的兩塊大石頭之間的縫隙裏,聽到響聲急忙把頭從石縫中縮回去。
瑪索跑到大石頭前,兩條前腿伏在地上衝著這條大蛇吼叫著。大蛇豪不示弱地伸出頭來攻擊它,瑪索機靈地跳動著躲開毒蛇的攻擊,接著,瑪索聰明地轉到石頭的另一邊伸出前爪抓住蛇的尾巴,蛇連忙掉過頭攻擊瑪索,瑪索迅速躲開。小陳拿著鐵鍬伸到石頭縫中要把蛇斬斷,藏豪攔住他,說道:“先別急,我們看看瑪索怎麼鬥蛇。”隻見瑪索又繞到石頭的另一邊,再次伸出前爪抓住蛇的尾巴用力向外拉,向上一甩,蛇被拉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瑪索沒有馬上衝過去,而是伏在蛇的旁邊用它的前爪繼續挑逗著蛇。大蛇很快恢複過來,在石土地上用力地向草地裏爬去,瑪索追了上去,用前爪抓撓蛇的尾巴,蛇的尾巴頓時被撕裂了。大蛇突然身體挺立起來,脖子氣鼓鼓地擺出一副決鬥的架勢。瑪索小心地後退了一步,與蛇對峙起來,蛇猛地向它撲來,它機敏地跳到蛇的背後一口咬住蛇的脖子,蛇的身體一下子軟了。瑪索剛想咬蛇的頭,藏豪急忙把它叫住:“瑪索,回來!”瑪索搖著尾巴跑到藏豪的身旁,得意地舔著藏豪的手。藏豪用軍刀把蛇頭切下來扔到江裏,然後對瑪索說:“蛇頭有毒,你不能吃!給你蛇的身子,吃吧!”瑪索用它的前爪和嘴把紫褐色的蛇皮撕了下來,把白花花的蛇肉吞了下去。藏豪開心地笑了,瑪索是他最喜歡的一條狗。
“這裏也有蛇!”小陳喊道,“哇,這麼多條蛇呀!一、二、三、四——七條蛇!”他們撿起石塊興奮地向蛇投過去,六條蛇被砸中,隻有一條蛇帶著傷勉強地爬到草地裏,飛快地鑽進叢林跑掉了。徐剛和小陳把死蛇統統地扔進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