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世界,甚至沒有黑與白的區別。原本午夜周遭模糊不清的景物,在這裏以灰灰的形式反倒清晰起來。其實這也並不是灰色,更沒有顏色之說,所謂的“灰”不過是一種感覺而已。
沒有聲音,沒有色彩,連順著山道迎麵而來的呼呼寒風,也感覺不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包括流動的氣息,在此刻都成了雕塑一般的存在。
色魔的臉龐畢露無疑,呂天凡終於看到了他斜斜上翹的嘴角,露出一絲驚異,也露著一絲獰笑。而在他的正上方虛空之中,說不出遠近,竟然懸著四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似雲似霧的模糊影子。
四團影子也不是一成不變,緩緩飄移著,偶爾或拉伸或擠縮變換著形狀。當呂天凡凝望過去,一股陰森森的氣息撲麵而來,不由渾身一震。這便是他大吃一驚的由來。
呂天凡無暇顧及這四團陰霾的影子,同時也暫時擱下了從心底湧出的一絲感悟,八阿哥已危在旦夕。
色魔緩緩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就是那種極普通、隨便哪個市場都能買到的折疊式小刀,展開之後,刀身上斑斑血漬依然曆曆在目。
這是色魔的第二次麵露驚訝之色,因為就在他準備動手之際,卻看到呂天凡赫然向他走來。
他們之間相隔六七米,呂天凡也不可能有八阿哥的速度,但就這點距離也是眨眼即到,而色魔揮刀的手臂更快了一線。在呂天凡堪堪趕到之際,小刀輕巧地在八阿哥的喉嚨上劃過,隨即跳到一邊。
就算他也不知道,如何對付和他有一般能力的人。
而他望向八阿哥的臉上,亦再次露出驚容。
由於時間的沉寂,八阿哥的頸項上沒有一絲血跡,隻在右側下方有一道淺淺的幾可忽略不計的痕線。可以想見,當時光恢複了正常流淌,這裏將會有汩汩鮮血冒出。
色魔此時驚訝的是,他的刀鋒在觸到這個英俊的年輕人肌膚之際,年輕人竟匪夷所思地微微閃動了一下,雖然幅度極其微小,卻恰恰避過了這必殺一刀的致命之處,主動脈。
當然這人依舊是受了重傷,但若救治得當得時,便無性命之虞。
呂天凡也清清楚楚看到了這一幕,卻不知道八阿哥傷勢的深淺。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一切可能先把八阿哥送到羅傑跟前。他相信以羅傑的能力,會有處置的辦法。
色魔被徹底震撼了。先前八阿哥就險些讓他陰溝裏翻船,此後又有一個和他擁有同樣能力的人出現,這些都是他未曾預料到的。而在這倆人的身後,還站著三個人,包括兩名警察,誰知道他們之間還會有什麼樣的怪異人物。
自出道以來,色魔心裏首次感受到了恐慌。表現在他的臉上,則是一副戒備的神情,任由呂天凡抱起八阿哥,放到羅傑身前,又施施然返了回來。
兩人麵對麵相互凝視,誰也沒有說話。當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說話是不可能的,根本沒有聲音的存在。隻有靜等時間返回到正常的流動軌道。
“時間?空間?”呂天凡正在揣摩剛剛升起的一絲明悟,轟然一震,世界恢複了他原有的秩序。
一聲驚呼自身後響起,接著“哢嚓”兩聲,不看可知,是馮旭亮和和王楓不約而同亮出了手槍,拉梭子上膛。
對於羅傑、馮旭亮和王楓來說,剛才發生的一切便如電光火石般,轉瞬即逝。他們隻看到了結果,卻看不到過程。仿佛時空發生了錯亂,因果之間,沒有了銜接,就那麼生搬硬套接在一塊。八阿哥衝過去了,就在下一刻,卻昏迷在他們腳下,脖子沾滿殷紅的鮮血。呂天凡卻正和那個色魔麵對麵對峙著。
羅傑迅速蹲下身子,駢起二指閃電般在八阿哥頸項周圍點擊數下,緊接著手伸進衣服裏撕下一塊內衣布帶,將八阿哥脖子纏上,又在他的鎖骨下方伸手試了試,始籲了一口氣喃喃道:“還好,暫時死不了。”
而馮旭亮和王楓卻根本沒有注意到羅傑的舉動,他倆瞪大了眼珠子,直瞪瞪盯著前方。眼前的情形,他們是終生難忘。
朦朧的月光下,呂天凡和那個色魔,雙雙忽“隱”忽“現”。而這所謂的“隱”對於他們來說等於不存在,隻在“現”與“現”之間毫無過渡地變換著地方,在他們看來應該是忽遠忽近才對。
無論遠近,這兩個異類相互說著什麼,卻聽不真切,轉眼又換了個地方,如此往複三次。
而當羅傑尚未來得及起身,那一對異類也倏然到了近前。隻不過一個是站著的,另一個“撲通”一聲被摜到了地上。
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