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都應該保持各自的尊嚴和獨立,同時保持一種相互的契約關係,就像北極和南極,由此囊括他們之間的整個世界。”勞倫斯曾這樣對她說,似乎這也概括了他們日後將形成的婚姻關係,或者稱之為契約的關係。
即使在感情最熱烈的那段日子裏,勞倫斯都始終保持著他清教徒式的克製,不論對感情還是對情欲都一樣。不過他會為她寫詩。在她沉沉睡去或者準備飯食的那段時間,他會獨自跑到山上散步,然後回來告訴她他一路的探險經曆,或者他會一連幾小時地跑到瀑布邊寫作,從他們結合那天起,勞倫斯便開始了正式的寫作生涯,靠著不穩定的稿費支持著兩個人波西米亞式的生活。
即使生活在深山鄉下的地方,戰爭的烏雲還是覆蓋了過來。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了,誰也預料不到,誰也躲不掉。作為一個英國人和德國人組成的家庭,弗利達和勞倫斯走到哪裏都會受到排擠。她覺得很絕望,覺得自己是勞倫斯的負擔,而勞倫斯的新作《虹》也被當局禁止了。因為太露骨的性描寫,這個作品連同作者都被判有褻瀆罪,被英國發了禁令。
而此時她的父親也去世了,她覺得生活絕望卻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因為從小生活的艱苦,勞倫斯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時常都會感染上各種病症,加上這些年的漂泊生涯,他就像個沒有免疫能力的人,隨時都會被病魔纏身。
一九二五年,他們終於從遙遠的阿爾卑斯山一路漂泊到了目的地——意大利。他們來到了佛羅倫薩並且住進了米蘭達莊園,這裏海洋性的氣候並沒有讓他的身體好上一點,他們一如既往地過著貧窮的生活,除了寫作外,勞倫斯開始教一個意大利人英文,借以補貼家用。
而這似乎也是命運的巧合,這個叫做拉瓦利尼的意大利軍官,正是在這種不合時宜的情況下進入了他們的生活。因為長期折磨人的肺病使得勞倫斯無力再履行一個丈夫的職責,本來就有些禁欲意味的性格變得更為徹底,他們除了還睡在一張床上,兩個人幾乎就隻有夫妻之名而已了。
也許正因為如此,勞倫斯覺得在弗利達麵前失去了一個男人的威嚴,他反而對她刻意地冷漠起來,態度也更加嚴苛粗暴,似乎是在用堅硬的外殼去刻意維護他內心裏那微薄的尊嚴。也就在弗利達最苦悶的這個時候,拉瓦利尼出現了。本來他隻是來向弗利達的丈夫學習英文的,而那寂寞的妻子卻愛上了這個闖入者。
也正是這樣的機緣,當勞倫斯發現兩人的私情後,便誘發了他寫作《查泰來夫人的情人》的靈感。書中那位身為男爵大人的丈夫因為戰爭而成了柳下惠,而他的妻子也從此與家中雇來的花匠梅勒斯發生了私情。在勞倫斯的筆下,那個原本工人階層出身的梅勒斯卻在情節的逐漸推進中逐漸顯示出了中產階級的特性,這越來越讓人們聯想到梅勒斯就像現實中的拉瓦利尼。
一九三〇年後勞倫斯的肺結核病日益嚴重,拉瓦利尼便給弗利達寫了封信:“我等著你。”於是,弗利達便毅然來到了他的身邊,一切木已成舟。在《查泰來夫人的情人》書中便有這樣的描寫,她追隨他而去。而那時的拉瓦利尼實際上也並非一個單身漢,他原有妻子並且還有三個孩子,但就像弗利達當年隨勞倫斯私奔一樣,他也拋了家棄了子,徹底遠離了過去的生活。
他就這樣同弗利達同居生活了近二十年,最終兩人在一九五〇年才正式結婚。而一九五六年弗利達便辭世了。她的第三任丈夫的晚年生活實際上甚為優越,最終他那痛苦了一生的情敵的一本複仇之書讓他發了一筆橫財。
一九五九年《查泰來夫人的情人》解禁銷售,並且銷量大得驚人,他順利地拿到了弗利達留下的四分之一的遺產,而這大部分的錢就是勞倫斯的版稅。直到一九七二年拉瓦利尼去世,享年八十四歲,一個已被全世界聞名的情夫最終登上了《時代》的布告欄,標題便是——《查泰來夫人的情人》。那些曾被弗利達刻意用二十世紀初便消失了的蘇林體速記法寫出的私人信件,最終還是被一個古德語學家破譯了,於是那個關於查泰來夫人的秘密也終於大白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