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嗤笑了一聲:“真不巧,我媽已經找到新工作,打算從紡織廠搬出去了,你盡管叫你外公炒吧。”
“你……你說什麼?”馮文文一愣。
“我說我媽正打算辭職,明天就會搬出去。你要是著急,今天搬出去也不是不可以。”陳頌說得不急不緩。
馮文文臉上閃過狐疑,突然意識到有哪裏不對:“你……你騙人,你媽那種窮鬼能找到什麼工作?”
“當然是能吃飽,能穿暖,能養得活我的工作,至於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勸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你不是很喜歡臭水溝嗎?那明天你就跳下去打個滾吧,否則那疊紙條就要見光了。”陳頌道。
馮文文的臉立刻白了起來:“陳頌,你……你無恥!”
“我無恥?”陳頌清冽的眸子裏氤開一絲嘲諷,“我不過是把你說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你,這就叫無恥了?哦對了,還有一個月不許洗澡這一條我忘了加上。這句無恥,你活該罵你自己。”
馮文文氣結:“你……你這個死賤人,等你死了我也不會跳臭水溝!不就是幾張紙條嗎,你愛去告狀就去告,我倒要看看蔣老師她會信你還是信我!”
“誰說我要告狀?”陳頌反問。
“不……不是告狀?那你想幹什麼?”馮文文錯愕。
“當然是把紙條分發給各個年級各個班,讓大家都來觀摩你的文筆。”陳頌語氣淡淡。
一開始她沒想透,直到剛才,才突然明白過來——即便蔣春桃知道了這事,也一定會為馮文文遮掩,不會讓事情傳得沸沸揚揚。
旁人攤上這種事,該在升國旗的時候當著全校的麵念悔過書,而馮文文攤上這種事,十有八九隻用私底下寫檢討。
這未免太便宜了馮文文。
陳頌自問不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可如果有人在她麵前指著鼻子跳著腳叫囂,她都不當回事,那就真是個受氣包了。
馮文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那叫一個精彩:“陳頌,不弄死你,我……我的名字就反過來寫!”
“你愛怎麼寫就怎麼寫,哪怕改跟我姓我也沒意見。我給你一晚上時間考慮,跳還是不跳你明天看著辦。又或者要是你願意找,就繼續去學校找,那些紙條我雖然藏得嚴,但你花一晚上的時間說不定能找到幾張。”
陳頌說完,不急不慢往家的方向走,懶得再理會氣得快發瘋的馮文文。
一群人眼看著馮文文吃癟了,一個也沒敢再攔陳頌。
陳頌從不覺得誰惡誰有理是什麼好話,可當個軟柿子也實在是沒趣。
瀘湖鎮的冬天有種說不出的濕冷,雪剛一落地就融成了水,接而結成了薄冰。
北風嗖嗖灌進袖子,穿透皮肉,一路冷到了骨頭裏,陳頌被凍得打了個寒顫,加快腳步往家走,隔著老遠就聽見了紡織廠裏嘈雜的喧鬧聲。
一道小小的人影朝這邊跑來,跑得太快,以至於摔了個大跟頭。
是陳陽。
他爬起身,壓根顧不上揉被擦破了皮的手掌:“姐,姐,起火了……快去救火!”
陳頌定在原地,心底湧起一種極荒謬的感覺,以至於一時壓抑住了本該冒出來的慌亂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