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薰一笑,忽然想到田衛也跟他同為律所的合夥人,不由又有些黯然。
他很懂察言觀色,看出來了,問她:“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在想田衛是不是也跟你一樣。”
他眼睛藏在太陽鏡後麵看不真切,唇角卻微微上翹,“怎麼了,看起來你很吃她的醋?”
何薰是直腸子,但這種事明說她肯定不承認,嘁了一聲又岔開話題:“那你過年在哪兒過啊,不用回你舅舅家嗎?”
他笑容淡了,“不用,回不回也沒什麼太大差別。”
陳其芳見兩個年輕人一起出現,簡直是心花怒放。高寂雲扣住何薰的手,一口一個伯母叫得甜,主動幫著推行李,開門開車無一不周到。
何薰的心砰砰跳,甚至有錯覺以為他們是真正靠譜的一對情侶。
陳其芳很健談,見“準女婿”儀表堂堂又事業有成,跟女兒感情也好得蜜裏調油,自然話就更多了,找話題聊個沒完,高寂雲也就欣然奉陪。
過年七天長假,樂言帶著孩子回了娘家,何薰家裏空出來就跟媽媽一起住。陳其芳有一手好廚藝,從來的那天就每頓飯都在家裏做,說好跟高寂雲吃一頓飯的,他卻每天都出現,連除夕夜都不例外。
陳其芳就更覺得他難得了,一問才知道他身世不易,又是一陣憐惜喟歎,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趁著何薰走開的空檔,也如實跟他交底:“都說女人應當高嫁,我不求這個,我隻希望小薰開心。她身份也有些不尷不尬,從小父親不在身邊,就是別人說的私生女,我也希望你不要介意。”
其實高寂雲隱約聽過一些,但不是十足了解,於是問:“她父親還健在嗎?是在北京?”
“嗯,老何家,倒買倒賣做爆發戶起家的那位。”
這世界真是小,何薰竟然跟何維林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何薰回來就見高寂雲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以為是母親爆了他的糗事給他聽,除了羞澀也沒想太多。
春節很快過去,何薰送高寂雲下樓,對他說:“我媽明天就走了,這回……真的謝謝你幫我。”
“是我該謝謝你們才對,免除我一個人在家吃七天泡麵的悲催日子。”他頓了頓,“真的很感謝你媽媽,我好久沒過過這麼有年味的春節。”
他很有幾分不舍的意思,何薰也動容:“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向我媽好好學學,咱們以後逢年過節的可以搭個夥,這能有多難呢?”
他停下腳步,握住她雙手:“你說真的?”
何薰紅了臉,“真的啊,騙你幹嘛?”
高寂雲籲了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那……下回不用演戲了吧?假戲真做行不行?”
何薰抬起頭來,似乎不是太確定的樣子。他朝她點頭:“何薰,我認真的,我們在一起試試……如果你不介意我離過婚的話。”
“不介意,我怎麼會介意!”何薰答得太快,說完才意識到窘迫,臉色更紅了。
高寂雲笑,伸手把她抱進懷裏。
然而世事往往難以盡如人意,再美滿的愛情也經曆過波折和考驗。
何薰以前不理解別人戀愛後有情飲水飽的那種狀態,如今才發覺那不過是因為沒有遇到對的人。假如真的愛了,簡直一天24小時粘在一起都不夠,再多24小時才好呢!
她不知道高寂雲是不是也有同感,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了,對自己和這段感情都有信心,憑感覺就好,很多事情都不問。
包括他對這段感情的起源,以及他離婚的事。
他跟田衛的前塵,她以前是好奇,如今真在一起了,反而淡然了,覺得他有心要告訴她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
可還沒等到他的剖白,陳其芳一通電話又打亂了她的陣腳,理由竟也是他離過婚這個事實。
母親的口吻難得的嚴厲,又有些語重心長,:“過年那會兒他明明有很多機會跟我坦白這個事兒,可他就是不說,要不是我托你爸爸詳細打聽了一下,還不知道他有婚史這回事兒。小薰,我不是歧視,但這種事情你至少要問清楚的,如果他對過去也不夠坦白,那他們以前做夫妻時候的問題在你們身上重演怎麼辦?”
何薰有點焦躁,“媽,這事兒我知道的,他沒瞞我。”
“那他到底為什麼離婚來著?”
何薰語塞答不上來,因為她也確實不知道,編排什麼謊話都不好。
陳其芳歎口氣,又說:“你爸說何維林跟他打過交道,這人還很急功近利,跟前任太太也是因為利益才結合。他最近對你怎麼樣,會不會比以前殷勤?我有點後悔,那天跟他說你是何家的人……”
她之前說什麼何薰都不是太在意,唯獨聽到這最後一句,心裏突然就亂了。
母親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來龍去脈,她卻很清楚,他向她表白的時機不就正好在母親向他交底之後?
她有再多的信心也忍不住胡思亂想了。她去找高寂雲,想要開門見山,思慮再三,還是迂回了一下,從另一個問題入手問他:“你跟田衛到底為什麼離婚?”
這時是律所真正忙季,高寂雲的律所又在分拆整合,正是他焦頭爛額的時候,聽她這樣問,頭也不抬:“這很重要嗎?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也跟你說過,我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以後也不會對不起你。”
以前他這樣說她還會同情他,覺得或許錯在田衛,可心頭一旦有了懷疑,就看什麼都扭曲可疑,認為他這樣說是有意無意地維護田衛。
想想今時今日的立場,她又不由想,是不是田衛還能繼續給他創造利益,比如這律所的分拆,是不是會把最好的資源都留給他?
她比不上田衛吧?人家出身世家名門,大家閨秀,她算什麼呢?
“我比不過她嗎?”她委屈得帶了哽咽,“如果我真的比不過她,要是……我不姓何,你就不會跟我在一起了吧?”
高寂雲終於抬頭看她,眉頭攏得老高:“你這話什麼意思?”
何薰抬手抹了下眼淚,有些話憋著不說也沒意思了,“你本來沒打算跟我假戲真做吧?因為我媽告訴你我是誰……你才決定跟我好的是嗎?”
高寂雲眉眼間有絲駭然劃過,有傷心和驚詫的成分,複雜了些,但也隻是瞬間,很快呈現出一種心灰意冷的樣子。
他重新低下頭,“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解釋。”
“為什麼沒辦法……至少你可以告訴我跟田衛是怎麼回事,你說你們結婚不是因為貪圖利益,我也信你。”隻要他說,她就信。
可他卻搖頭,“我早告訴過你,這是事實。”
何薰詞窮了,心灰意冷的一下子變成了兩個人。
屋漏偏遇連陰雨,她的工作上也恰好遇到問題,不得不從南華集團辭職。
她沒有時間自怨自艾,這時候重新找一份心儀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沒想到最先向她遞出橄欖枝的人會是田衛,她獨立出自己的律所,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
何薰不討厭她,甚至隱隱有些佩服她,直來直往地問:“你不介意嗎?”
“介意什麼,介意你跟我的前夫談戀愛?”田衛笑了一聲,“小薰,你真可愛!”
何薰有點跟不上她的思路,但工作上她的確是個好上司,私下裏她們也算聊得來。
相反高寂雲這邊,因為代理了何維林的案子仿佛又占到了正義的對立麵,何薰忍不住又跟他大吵了一架,這下子真覺得兩人可能要漸行漸遠了。
田衛知道她有苦惱,頻頻邀她下班後去喝酒,有一天喝多了,瀟灑地打響指讓侍應生給她們叫個車,拉起何薰道:“沒事兒,到我家繼續,好酒隨你喝!”
叫的車沒來,高寂雲倒來了,氣咻咻的似乎走路都生風,一把將何薰從田衛身邊拉開:“你要帶她上哪兒?”
“去我家啊,怎麼了?你們不是分手了麼,管這麼多幹嘛?”
高寂雲咬牙,“你既然知道她跟我在一起,就該離她遠點兒!”
田衛忍不住笑起來,到後來笑得越發狠了,伏在吧台揉著肚子喊痛。
何薰還有點懵,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就見田衛打開包包取出一張精美的卡片分別遞給他們:“喏,這個請帖收好,把心放回肚子裏,有時間的話來加拿大觀禮,不來也沒關係,不過禮金一定要到。”
那是一張婚禮請柬,流暢雋秀的英文字體,何薰看到了田衛的名字。
可……是她喝醉眼睛花了嗎?怎麼請帖上唯美溫情的新人照片像是兩位都是女人……田衛一襲象牙白的無袖上衣搭配同色闊腿長褲和蕾絲高跟鞋,正偏頭親吻另一位姑娘?
高寂雲也捏著請柬不吭聲,三個人愣是三種不同的神色反應。
田衛笑了笑,對何薰道:“還不懂嗎?我不喜歡男人,我跟我真正的partner今年已經在國外注冊結婚。這個結果我爭取了很久,包含很多人的幫助和包容,其中就有寂雲。他去國外交流的時候我們在大學校園裏認識的,一見如故,誰讓我是漢子心呢!我家裏逼我結婚,但我不想耽誤無辜的人,寂雲有心回國創業,我可以幫到他,所以……我們算是一個協議。不太美好的權宜之計,離婚也是我覺得時機成熟提出來的,他沒有半點對不起我。相反他為了保護我這種特殊的隱私,犧牲很多。”
差點連真正喜歡的姑娘都失去了。
田衛點到即止,臨走的時候隻拍了拍高寂雲的肩膀:“你為朋友做得夠多了,現在也該為自己爭取一下。”
他握緊了拳頭站在那兒,一時竟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無法開口。
“是真的嗎?”還是何薰先開了口。
他有些茫茫然地看她,不答反問:“那你信我嗎?”
他急功近利,隻問前程不近人情……她看到的也是這樣的他嗎?
何薰哭了,使勁捶他一拳:“你之前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這問題無解,其實剛才田衛也解釋的很清楚了,但她就是憋得慌,所有情緒潰堤似的,一下全傾瀉出來。
高寂雲抱緊她,有些無奈,這該怎麼哄呢,難道要表白他是從陪她鬧相親宴的時候就隱隱動了心嗎?
池睿說這招對女人有用,她哭的時候你就使勁兒表白……可誰能想到口若懸河的律師在真正喜歡的女人麵前也有口拙的時候呢?
何況他們還在對付她同父異母的哥哥,誰讓那孫子暗地裏使壞連妹妹的姻緣都不放過呢?池睿敢作為律師反咬當事人一口,當然少不了他這個上司的授意。
算了,這些事還是今後一樁樁一件件慢慢跟她說吧,她其實很通情理,隻除了自己的感情以外。
這點倒是跟他很相似。
何薰終於哭夠了,抬起頭第一句話就問:“那你說……你到底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看吧,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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