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何薰番外(1 / 3)

何薰掛了電話,抓過一旁的馬克杯猛灌了大半杯水下去。

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讓她講得口幹舌燥,有這種本事的人除了她老媽陳其芳女士,不作他想。

跟了她一年的小助理王靜靜很自覺地給她倒了杯咖啡,不忘八卦:“何姐,你媽媽又逼著你相親呢?”

何薰瞪她一眼,“你就幸災樂禍吧,過兩年輪到你了你就知道厲害了。”

“我怎麼不知道厲害?”靜靜一撇嘴,“你以為我還很年輕?我媽今年過年就開始給我張羅上了,難得放幾天假本來以為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結果不是在相親就是在相親的路上。”

何薰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她都不知道現在大環境已經惡劣成這樣了。大學剛畢業的女孩子不是正年輕貌美如花一般的年紀嗎?人生才開了個頭還有無數可能性甚至還沒嚐過一星半點愛情的滋味,就被逼著相親?

那讓她這樣的情何以堪?

王靜靜見她一臉苦惱,忍不住給她出主意:“是你媽媽安排的相親嗎?要不是很親近的朋友家人,就找個理由推掉好了。反正你工作這麼忙,人家也應該能夠理解的,能推一個是一個。”

她歎口氣:“就是推不掉嘍!而且一連三場,總不見得每一次都能找到合適的理由。”

關鍵是做得太明顯的話,她怕她媽媽連夜買張機票飛過來,那就更不妙了。

“那就找個人幫你解圍唄!找個你身邊比較熟悉的朋友,最好是男生,專門在你相親到一半的時候玩偶遇。你們表現得曖昧一點,或者他直接說是你男朋友,你們倆正傲嬌鬧冷戰你就出來相親之類的,震懾住你的相親對象。一來二往,消息傳到你媽媽耳朵裏,她會以為你已經有了正經男朋友,就不會總逼著你相親了。”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她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何薰反思了一下,說到底她還是不忍心讓媽媽失望吧,就連騙都不想騙她。她媽媽一個人把她撫養成人,不像有些單親媽媽那樣的乖戾和自卑心態,非要孩子出人頭地什麼的,她們母女一直相處得像朋友,大部分成長的光陰裏她媽媽都隻希望她快樂就好。

隻是如今上了年紀,回首過去大半的人生,大概還是覺得太孤單了,有個相愛的人在身邊互相扶持過日子始終要好一些,她不希望女兒也像她那樣。偏偏何薰在個人問題上不慌不忙,一蹉跎就到了奔三的年紀,她媽媽也就跟其他許多中國式父母一樣,一門心思地開始操心她的婚事,每天睜眼就琢磨怎麼才能把她嫁出去。

最初她也很配合,畢竟媽媽是為她好,有不少因相親認識的夫婦後來也真正相愛,日子過得美滿幸福。可次數多了就不堪其擾,尤其相親見的都是陌生人,奇葩極品不時出沒。有的明明兩方都沒看中,還非得在聊天軟件上對她評頭論足,或者灌她一碗心靈雞湯;有的她已經表明沒有發展的可能性,還半夜給她打電話,甚至到單位樓下來等她下班。

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媽媽再怎麼樂此不疲也好,總得考慮下她的感受,不能因此影響了她的正常生活。

她決定用靜靜建議的方法試試,可是打開手機的通訊錄又開始惆悵了。

大學的男同學基本都已經娶妻生子,在朋友圈裏做曬娃狂魔;公司裏她的直屬上司穆皖南是好友樂言的前夫,部門裏其他人基本一水兒的娘子軍,有個剛招進來不久的年輕男孩子頂著稚嫩的娃娃臉和竹竿似的小身板兒,往她身邊一站怎麼都不像男女朋友。

再有其他的就是客戶和對手公司的法務,哪個都不太適合陪她做這場戲。

她煩惱得要命,正好樂言打電話約她出來吃飯,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她要化悲痛為食欲,多吃一點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她趕到餐廳,沒看見俞樂言,倒看見另一個人坐在靠窗的桌邊,閑適地翹著腿品著茶,像是在等人,就這麼一點空歇的時間都不忘看手中的文件。

她踩著高跟鞋噔噔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你怎麼會在這裏,樂言呢?”

高寂雲抬起頭看她,笑了笑:“我臨時有點事讓她去辦,今天找你本來也是為了公事,我直接跟你說也是一樣。”

她這段時間對他有點抵觸,一聽說要談公事,這種抵觸的情緒就更加強烈了,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南華集團跟你們律所沒有合作,我不知道有什麼公事可以跟你談。”

高寂雲為她倒了杯茶:“你還在為上回合眾醫院的事兒怪我?”

樂言跟穆皖南鬧離婚,在他的律所從律師助理開始做起,沒想到參與的第一個案子就跟穆皖南有關。穆皖南從中使了手段差點就將代理權交給別的律所,高寂雲竟然向樂言施壓,一點不近人情。

說起來她們姐妹倆認識高寂雲也差不多十年了,她們大一的時候他研究生一年級,還代過他們班的輔導員。

她一直聽說高寂雲是汲汲營營拚命往上走的那種人,那時她還天真,覺得他不過是比其他人更活泛更上進一點,絕對談不上急功近利。

可是合眾醫院那一次,真是讓人心寒。

既然她不認可他做事的方式,他們又還有什麼公事好談的?

高寂雲不疾不徐:“其實那天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做咱們這行最忌諱感情用事,公私分明是最基本的素養。律所裏上百號人,如果每個人都因為自己的私事丟一個案子,那我們大家就隻能喝西北風了。在合眾醫院那件事上,樂言處理得很好,她比我想象得更堅強。我也向她道過歉,取得了她的諒解,要是你還覺得不夠,那我也向你道歉,畢竟那天我確實有點急脾氣,又是在你家裏,實在對不住。”

何薰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他這麼一說,她渾身豎起的刺都軟了下去,喝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咳……那你今天要說的公事是什麼?”

他笑了笑,把帶來的文件在桌上攤開給她看:“我接了一個反不正當競爭的案子,標的很大,委托人企業名頭很響,但類似的案子國內還不多。我知道南華遇到過一次,是你處理的,所以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何薰沒看那文件,隻問道:“既然是你接的案子幹嘛來問我啊?同行相忌的道理你不懂?”

“因為我不想輸,我要贏。”

他倒是很坦白,何薰看了他一眼:“反不正當競爭的案子大多涉及商業機密,你讓我怎麼跟你說?”

“說你能說的,不用太具體。切入點、大方向、關鍵證據,還有你的見解。”

“說的簡單。”何薰咕噥了一聲,停下筷子問,“那我憑什麼幫你啊?你律所裏的律師還按小時記薪呢,我這兒難道就一頓飯打發了?”

高寂雲眸色清亮,“那看你還想要什麼,或者需要我為你做什麼,等價交換,我沒意見的。”

她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可是仔細想想,好像又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她雖然也愛財,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高寂雲怎麼說也是她的同門師兄,總不至於真的幫這樣一個忙就向人家收費。

高寂雲是一派自在地又端起了茶杯,仿佛隻要她答應了肯幫忙,她要什麼都不成問題。

她看不慣他這誌得意滿的暴發戶嘴臉,忽然想起來近來自己的那點兒苦惱,他不正是個合適的人選嗎?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要你陪我去相親。”

“咳咳……什麼……咳~”高寂雲被嗆到了,手忙腳亂去抽紙巾。

何薰露出笑:“我說讓你陪我去相親,就假裝是我男朋友,破壞一下場麵,讓對方知難而退就行了。”

高寂雲咳了半天才平靜下來,用紙巾捂著嘴,隻有輪廓雋秀的眉眼擰擰巴巴露在外頭:“你……你還相親?”

這是什麼話?她也蹙了蹙眉頭,傲然挺起胸道:“我怎麼就不能相親了?”

他要是敢嘲笑大齡剩女,她非得當場跟他打一架不可。

好在高寂雲是有素質有涵養的律師,略微想了想道:“那你想要我怎麼做,咱們可以現在套套招。”

她沒料到他這麼爽快就答應了,解釋道:“不是一次哦,可能會有好幾次。也沒什麼難的,就是裝作偶遇一下、跟我拌個嘴什麼的……”

她把王靜靜教她的那一套拿出來跟他商量。

高寂雲聽了忍不住笑。她拍桌子:“你笑什麼呀,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就是覺得挺可愛的,這種拌嘴啊冷戰啊我還真沒經曆過。”

何薰愣了一下,高寂雲有過一段不短的婚姻,在圈子裏也不是秘密,她是知道的。

可是都有過婚史的人了,還說沒跟前任太太拌嘴和冷戰過,是不是太奇怪了?

她有些按捺不住,也是為了謹慎起見,小心翼翼地問:“那個……你現在還是單身吧?沒有老婆或者女朋友吧?我不是想窺探你隱私啊,就是覺得……這種事弄得大家誤會就不好了。”

高寂雲又是一笑:“你放心,既然說好了等價交換,不會讓你吃虧的。”

這種事情,說起來簡單,但兩個人都缺乏經驗,完全是摸著石頭過河,實踐起來難免出紕漏。

第一次高寂雲出現的時間太晚了,何薰忍耐那個吹牛吹上天的所謂海歸男已經忍得頭皮發麻他才來,裝作撞破女友背著他相親的傲嬌男跟她好好吵了一架。兩人都有辯才,一通唇槍舌劍把相親的對方給看懵了,最後反而上來勸架。

後來又有一回他出現得太早了,何薰還沒坐穩呢他就殺出來,三言兩語就把對方給嚇跑了,得意洋洋地向她邀功:“怎麼樣,今天表現不錯吧?”

何薰瞪他一眼,其實今天這位相親男士給她的印象還挺好的,正打算邊吃邊聊一聊,深入了解一下,就被他無情地給攪合了。

一桌子菜才剛上來,一點都不吃好像太可惜了,她幹脆拉高寂雲坐下,“喏,便宜你了,不吃白不吃。”

“你比我還鐵公雞呢!”他坐下笑吟吟道,“女孩子這麼節省幹什麼,想怎麼花錢就怎麼花,你賺的也不少了。”

何薰悶著頭吃飯:“我身上背著房貸呢,瀟灑不起來。再說我們企業法務可不像事務所那麼有彈性,朝九晚五也就指望一份兒死工資,最多年終有點績效獎金,跟你們沒法比。”

“噢,是嗎?那你可以到我這兒來啊,我對有能力有資源的人才是來者不拒。”

何薰道:“趁人之危挖牆腳不是君子所為。”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我們所裏青年才俊也很多,你一來說不定連終身大事都解決了。”

她總覺得在這個問題上他是忍不住嘲笑她的,於是不甘心地反擊:“比如像你嗎?”

他一哂,“我不算啊,我是離異單身男士,你們這些高眼光的姑娘瞧不上眼的。”

本來還有些慪氣,但聽他這麼說她心裏又有些過意不去,“那個……聽說你律所的另外一位大合夥人就是你前妻,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你們為什麼離婚?”

“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家世也很好,外界傳說我是靠她上位才有如今的成就其實並沒有說錯。至於為什麼離婚,我隻能說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吧!”

他離婚後始終一個人,沒有再婚,甚至沒有緋聞和女友,這麼說來是對方出軌?

何薰忽然有些同情他了,哪個男人甘心被戴綠帽呢?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願說前妻一句不好,外人麵前仍然一心一意維護她,已經算得上是好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