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微揚，零零碎碎的染濕了亂糟糟的發，微弱的路燈深埋在夜色中，陸錦笙緊了緊舊的泛黃的及膝棉服，不耐煩的耙了耙耳邊的頭發，不慌不忙的沿著路邊走近便利店。
這是離租房最近的一家便利店了，最重要的是，它貼心的24小時都開著，冬日裏還免費給辛勤勞動的環衛工人供應熱水。
陸錦笙夠著腦袋徘徊在熟悉的貨架間，小小的臉龐探出衣領，仔細的對比著不同口味的泡麵，一手掂著新上架的泡麵，一手插在兜裏，搗鼓著僅剩的4塊錢硬幣，悠閑的沒有絲毫的窘迫感。
就著便利店的就餐台，陸錦笙討巧要了熱水，呼哧呼哧的大口吃麵，仿佛放在眼前的不是什麼不屑一顧的垃圾快餐，而是一頓豐盛的晚宴，小臉微紅，額頭的汗珠在白熾光下顯得亮晶晶的。
“錦笙？”
低沉的嗓音醞釀著試探性的口吻，輕而易舉的敲擊著耳膜。
“陸錦笙！”
第二次的重複，鏗鏘有力，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瘦小的身形一頓，握著叉子的小手不受控製的顫抖了下，還以為是幻想，可這麼狠戾的語氣除了他還有誰會有？
空蕩蕩的便利店裏，隻聽見牆上的鍾表滴答滴答的響著，慢悠悠的爬上數字10肩頭，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
“額，好巧啊。”
是挺巧的，在這種連鬼都不想出來的天氣裏，還能在便利店遇見他。陸錦笙放下剛叉起的麵條，舔了舔嘴角的湯汁，扯起一抹幹巴巴的笑，不情不願，慢悠悠的扭過身子展現在來人的麵前。
餘光輕掃過麵前裹著一身舊衣的陸錦笙，原先清秀的小臉被衣領半遮半掩著。
跟三年前，果真判若兩人。
“三年沒見，你居然落魄到這個地步。”
其實，也沒有很落魄啊，陸錦笙心想著，卻抿著唇不作聲。
三年不見，言語間的諷刺倒是越漸犀利了，看來這三年的時間也足夠他培養點新技能了。
“看見我，不意外嗎？”
“不啊？”陸錦笙咧嘴一笑，聳了聳肩，“世界本來就很小。”
“哦？你這吊兒郎當的態度倒是一點沒變。”還有那一如既往的無所謂的態度。
“湊合，你的嘴皮子功夫也見漲了。”
唇槍舌戰間，陸錦笙早已不著痕跡的背對著來人，吃完了泡麵。
從容不迫的從餐台座位上跳下來，自顧自的拍了拍衣服，收拾了餐台上的泡麵桶，轉身就要走。
“陸錦笙，你就沒話跟我說嗎？”
高大的身影投在地上，雨絲密密麻麻的罩在眼前，擋住了視線。
砰的一聲，是泡麵丟進垃圾桶的聲音，幹淨利落的仿佛是扔了一個包袱。
“沒有。”
波瀾不驚的聲音消散在雨裏，小身板搖搖晃晃的像個自在的小乞丐。
風一吹，靜若無聞，恍似經年。
淡淡的哀傷掠過好看的眼眉間，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緊成拳，直到眼裏那抹渺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才緩緩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