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寧雨宣並沒有回答自己問題,他眸子裏的熱意漸漸消退下去,心中也冷了下去,他輕笑了一聲,回應道:“你說得沒錯,金陵和江南多才子,等去了金陵,年初的時候,朕便會頒布春闈的告示。”
寧雨宣抿了一口茶,隻“嗯 一聲,便不再說話。
兩人對坐著,許久都沉默不語,景玨看著她臉上神情淡淡,情緒從未外露過,心中漸漸荒蕪一片,他起身就要朝外走去,“夜已經深了,難為你等這麼久了,早點睡吧,朕先走了。”
寧雨宣並未出聲挽留,看著他背影消失在門外。她如今也隻能等著西狄那邊的消息能盡快傳來,否則長此以往下去,她真的怕,怕景玨沒有了耐心,怕自己會錯過,怕她不能及時看透自己的心。
這下了一夜的雨,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變小了,成了那纏綿如絲的細雨朦朧,將遠處青山都擋在了薄霧之後,嵐氣叢生。雖然寧雨宣昨晚是到了後半夜才睡著,但她早上依舊是起得早,吩咐了下麵的小黃門去打聽著今天早朝的動向。
今日早朝倒是到了快要午時才結束,有了昨日景玨的話,寧雨宣這一上午等得倒並不是很急,聽到李信黨羽都已認罪伏法,心中替景玨很是高興,而那確實是受了賄賂的劉永正,此番是戴罪立功,但也功過相抵,將他調去了京外做一個縣丞,也算是全了他。
早朝一結束之後,景玨多少也有些好心情的,但是沒過多久,秦一便給他遞了一個消息,是一封書信,卻是綁在黑鷹之上的。
那黑鷹雖然同之前孟千機的那隻並不大像,但是身上都帶著他獨有的標識,而那書信,卻是寫給寧雨宣的,他一個人坐在案前,看著麵前擺著的書信,過了許久,終是將那封信打開。
或許景玨此生後悔過許多事情,但是戴他回首這一生的時候,最不後悔的,便是這一次了吧,若是他沒有打開這封信,才是叫後悔終生。原來寧雨宣在失憶症痊愈之後的那些冷漠模樣,竟然是她失去了感情所致,而現在她的感情也回來了……
可是,景玨想到昨晚寧雨宣麵對自己的時候,對她是否留下之事閉口不談的模樣,他又漸漸冷靜下來。
隨後,他將那信放在案上燭台上,火焰遇到了紙張,一下子吐出舌頭來,將那信燃成了灰燼。既然她對自己是否恢複感情並不知情。或許要自己逼一逼,她才能徹底看清楚自己的心。
心中揣著沉甸甸的心事,景玨獨子一人,撐傘冒著細如絲的秋雨,去了乾坤殿,不像往常一樣,兩個孩子不知被宮人帶去哪裏玩了,殿中隻剩寧雨宣坐在窗邊看書,宮女行動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擾了主子的清靜。
景玨將宮人支走,自己悄無聲息走到她的旁邊坐下,隻見她手中的書並不是以往所看的醫書,而是一本詩經,他忽然出聲道:“你怎麼看起這本書來了?”
寧雨宣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驚,抬頭便見景玨就落座在自己對麵,她回道:“總是看醫書也疲乏得很,看這詩經,倒也有些趣味的。”
景玨沒有說話,直接拿了她手中的書,自己看了起來,那書中正是寫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目光在上麵停留了半天,眉頭越皺越緊,許久之後,開口說道:“你……這是在要朕明年春闈之時,選舉人才?”
青青子衿,指的便是那些文人才子們,詩經中的這一篇,也正是強調了君主的求賢若渴,放在這個時候的景玨身上,還真是合適不過了。
寧雨宣卻將他手中的書奪了回來,笑著道:“往日裏見皇上聰明機智,這一次倒是猜錯了我的意圖了。”
除了這個,難道還有別的意思嗎?景玨費解之時,卻聽見眼前女子言笑晏晏,“皇上你。莫不是忘了,昨晚問我的問題,那時我沒來得及作答,這便是我的答案了,”她將書頁翻了一頁,推到景玨麵前。
那滿含墨香的書頁之上,恰是《擊鼓》那一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