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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到古宅前方的那個山洞前。我最後回頭向這座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古宅望了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氣,便轉過身子,和龍笑愚、沈靖及淩汐走進山洞。我們穿過山洞,回到無塵山的山腰,接著沿著山路下山,來到龍笑愚昨天停車的地方。
昨天他們開車前往無塵山的時候,車上坐著四個人,現在開車離開無塵山,車上也坐著四個人。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昨天車上的唐洛櫻(1號唐洛櫻),和此刻坐在車裏的唐洛櫻(6號唐洛櫻),已經不是同一個唐洛櫻了。
不一會,龍笑愚開著車離開了無塵山,向L市城區駛去。
“我們先去吃個早餐再解散?”龍笑愚問。
“好啊!”沈靖讚成。淩汐也沒有異議。
但我卻說:“笑愚,你先載我到碼頭吧。”
沈靖奇道:“小櫻,你去碼頭幹嘛呀?”
我笑了笑:“我約了朋友。”
於是龍笑愚把車開到L市碼頭。
“好啦,我先走啦。”
我下車後,慢慢地走到碼頭旁邊的海濱長廊,站在圍欄前方,一邊望著海水,一邊從口袋裏把那個隻有一個“下一段”按鍵的遙控器拿了出來。我拿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按到遙控器上的那個按鍵。
我之所以讓龍笑愚把我載到這裏,就是為了把這個遙控器扔到大海裏,從此跟由這個遙控器所引發的各種玄而又玄的事徹底劃清界線。
反正我會永遠留在空間2裏,這個遙控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作用。
我舉起手,想把遙控器扔到海裏,卻突然又有些猶豫。
要不,把遙控器留下來?
這樣的話,如果以後我的生活中發生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譬如我的親人因為意外而受傷甚至離世,又或者我做了什麼令自己悔不當初的事——譬如選擇了一段錯誤的婚姻,那麼我還可以使用遙控器,跳到空間3,回到2013年2月6日下午四點五十二分,讓這些不好的事尚未發生,讓我有機會重新再來,改變“曆史”。
但我轉念又想,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讓我再次使用遙控器的事,而我也真的使用了那個遙控器,那麼,在空間1中的6號唐洛櫻也應該會遇到這樣的事,她也會使用遙控器,也就是說,空間1的6號唐洛櫻現在已經來到了空間2,成為了7號唐洛櫻?
可是,空間1的6號唐洛櫻的心理狀況,已經跟我南轅北轍了,甚至可以說我們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了。換句話說,在未來的日子,我遇到的情況,她不一定會遇到,哪怕我們遇到同一種情況,處理方法也可能不同。如果我以後真的會跳到空間3,那也不見得她此刻已經來到了空間2。
越想越覺得複雜,我的腦袋又開始混亂起來。最後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做出了最終決定:還是放棄這個遙控器吧。要知道,人生之所以精彩,就是因為沒有“劇本”可以參考,沒有事前的彩排,也不能重新再來一次。
於是,我緊緊地抓著那個讓我經曆了神秘而恐怖的古宅之旅的遙控器,身體輕輕後仰,然後猛一使勁,手一揚,把遙控器扔到海裏了。
隨著“撲通”一聲,我長長地鬆了口氣。現在,我將永遠留在空間2,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無法跳到空間3去了。空間2,就是屬於我的世界。
在空間2裏的爸爸和媽媽,嚴格上來說,已經不是我原來的爸爸和媽媽了。但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卻又仍然還是我的爸爸和媽媽。我吸了口氣,拿出手機,給遠在老家的媽媽打了個電話。
“小櫻?”
媽媽很快就接通了電話。她的語氣有些驚喜,大概是因為我上大學後就很少給她打電話的緣故吧。
“媽,在幹嘛呀?”
“在做飯。怎麼啦?找媽有事?”
聽到媽媽那親切的聲音,我突然覺得自己真的離開了那個來自古宅的噩夢了,真的回到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真實世界。
我鼻子一酸,微微地抽泣了一下,說道:“沒什麼……唔,我下午去買車票,如果能買到,估計後天早上能到家。”
“咦?”媽媽微微一怔,又驚又喜,“到家?你今年不是不回來過年嗎?”
本來確實跟媽媽說好今年不回老家過年,因為寒假本來就沒多少天,一來一回都耗費了幾天,不如留在學校做些兼職,積累一下社會經驗。當然根本原因一來我不想回家睹物思人,想起去世的爺爺,二來我不想回家麵對父母離婚的事。
但現在,在經曆了古宅事件以後,我卻歸心似箭,很想立即回到屬於自己的家,很想回到爸爸和媽媽的身邊。
“嗯,”我編了個借口,“同學們都回家了,公寓裏隻剩下我一個,很無聊。”
“那就回來唄。”媽媽的語氣中充滿歡喜,“後天剛好是除夕,我和你爸等你回來吃年夜飯。”
我順勢問道:“對了,你跟爸怎樣了?”
媽媽歎了一口長氣:“唉,你爸說等年後就去辦離婚手續。”
“真的無法挽回了嗎?”我問。
媽媽“嗯”的一聲:“緣盡了,不可強求了,好聚好散吧。”
她的語氣中夾雜著無奈和淒涼。我吸了口氣,安慰她說:“媽,別多想了,咱們好好過年吧,有什麼事等年後再說吧!”
“嗯,也對。”媽媽語氣中的難過情緒稍微減弱了一些,“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我笑了笑:“我要吃回鍋肉、宮保雞丁、東坡墨魚,還有麻婆豆腐、鹽煎肉,唔,反正媽做的我都愛吃。”
“好,我都給你做,我天天給你做,嗬嗬。”
“好啦,等我回來再聊吧,我先給爸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回來。”
“嗯,快打吧。路上小心啊。”媽媽囑咐道。
“我知道啦。唔,媽……”
“咋啦?”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認真地說:“我愛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