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很輕，又十分徐緩，帶著一股子令人難以抵擋的誘惑。
程知府今年還不到四十歲，能夠做到知府的位置已經算是年輕有為了。但人心不足，他也曾幻想過，進京為官，甚至入閣拜相。
他原本就是兩榜進士出身，又是從底層官員做起，一向政績和官聲都不錯，這一次知府任滿，原本就是要調往京城去吏部任職。
但若是政績不出彩，便隻可能得到一個徒有其名的官位，撈不到實權。
相反，征集出彩的話，便是天子也會高看一眼，吏部自會仔細衡量給他安排一個好位置……
心思百轉，程知府腦中翻江倒海，麵色也幾經變幻。
郭璞冷眼看著，眼神漸漸冷厲下來，若是程知府選擇了為民做主，他自然是會不遺餘力幫忙，甚至會推他一把，助他前進一步，但若這人急功近利，隻想著飛黃騰達，不顧百姓死活，那麼，他的官途也就到頭了！
他微微閉上了眼睛，慢慢等待程知府的回答。
程知府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樣，渾身燥熱，汗水也一層層冒了出來，嘴巴裏幹幹的。
良久，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深深吸進一口氣，又慢慢吐了出來，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郭先生……”
郭璞睜開眼睛，眼眸裏無波無瀾，靜靜說道：“程大人，我勸您還是想好了再開口，此事非同小可，需要三思。”
“父親！”程禹突然邁步走了進來，先給程知府行了禮，又給程禹見禮，與他寒暄了幾句。
程知府的注意力被牽走了，“怎麼？你們認識？”
“有過數麵之緣，”程禹道，“父親，郭公子乃是一位少年進士，博學多才，又有遠見卓識，實在是一位難得的人才。”
程知府坐直了身子，帶了幾分尊敬問道：“敢問，郭先生是哪一年的進士？”
郭璞擺擺手，“太久遠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大人，咱們今日要說的事還沒解決，還是有個先後主次吧。
“實不相瞞，近期，我將攜妻遠遊，歸期不定，所以大人若是有什麼吩咐，還是請盡早。否則，耽誤了大人的正事，豈不是我之過？”
程禹方才一直在外麵偷聽，他們的對話他是了若指掌，唯恐父親一時糊塗鑄成大錯，這才闖了進來。
此刻看到程知府要開口，嘴唇一動就要說話。
郭璞淡淡看了他一眼，“程公子，令尊大人議事之時，隻怕公子不能置喙吧？有些事還是需要自己來做主，自己想要什麼，別人最好不要幹涉。”
程禹抿緊了唇，臉色有些冷淡，“郭公子，你這話在下可不敢苟同。天下事人人事。何況為人子者，有責任向尊長進諍言！”
郭璞麵上露出一點微笑，程知府倒是養了個好兒子。
程知府擺擺手，“禹兒，退下！”
程禹還要說話，被他用眼神製止了，然後程知府看向郭璞，“郭先生，我們為官者，俯仰間要無愧於天地，對得起君親師，不負子民。”
郭璞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些，“所以，程大人的選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