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說麥某某肯某某是垃圾,情急之下也貪過方便,但是教訓是,十天之內增胖八斤,名正言順理直氣壯地唾棄。
同事們天天都有糾眾出去吃飯的行動,可是每次都為去哪裏吃商量半天,看似有選擇,實際上是沒選擇,到最後,胡亂說一個附近的地方大夥兒一起去老三篇。完全像一個儀式,集體坐到那裏去蒙騙腸胃,煞有介事吃飯了,結果下午四點就開始饑腸轆轆。
也試過在辦公室裏啃麵包,不行再加蘋果和維生素片。大概是因為沒有形式感,一下午若有所失,覺得好像沒吃,一到四點,照樣眼冒金星。
以前有同事從家裏帶飯盒子,到中午就熱飯,訣竅是前一晚上多煮些。唉,兩頓吃同樣的飯菜不說,晚上八點之後別說菜市,超市裏賣的青菜都不像是給人吃的。
一次和同事說起某頓晚飯:“地方難受,飯菜垃圾,人一輩子吃多少頓是可以算出來的,當時拒絕吃飽,不想浪費……回家煮餛飩吃去了,不過還是速凍的。”她說:“這個數字促使我們盡量往好裏吃!”
“往好裏穿。”
“往好車裏鑽。”
“……”
最後倆人越說越泄氣:“以此類推,最後的答案是,往好裏嫁……”吃飯吃成這樣,真是大件事矣。
又一次,和另一個同事商量吃飯,末了他忽然很哲學地說:“好像現在的人生意義就是在算計兩餐。”咦,馬上反對:“兄弟,不是現在,人生意義一直都是在算計兩餐。”這樣子商量法,到最後當然是沒有結果,他在洞悉人生真相之後惱羞成怒地吃飯盒子去了。
加法衝動
又陪朋友看別墅去了。別墅區坐落在幾個小山丘裏,草木青翠。山丘之間有人工湖。市區駕車走新機場高速35分鍾就到。而且,便宜啊(隆重聲明,這句可是別人說的),40萬到60萬,每幢獨門獨戶三四百平方米的別墅都占地一畝……咦,聽起來看起來都不錯啊,再好好努力三五七年,很快可以采菊東籬下。把父母搬來同住。養一條史努比。再養一隻加菲。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讓自己的想法給弄暈的吧?回家就開始拿著存折做算術。急死我了,我老是覺得我應該有挺多錢的,可是每次做這種最簡單的加法,都加不出我需要的結果。錢躲都到哪去了,老覺得它們一定被我藏到什麼地方去了然後又忘了,讓我再使勁想想一定能想起來。
那些錢到底讓我藏哪兒了當然是沒想出來,對住大房子的妄想和奢求倒是想起來了——我想要麵朝大海。
南方長大的人,到了一馬平川看不見水的地方就開始忐忑。老是覺得,看不見水的地方……不滋潤。
拒絕到山裏度假。江景嗎,從小看著江景長大,覺得再壯觀的江景也比不上海景。
算了我就是喜歡海景,某次出關時看見港口停的一艘郵輪,清晰可見每個房間都有一個小小露台,興奮地拽著旁邊的同行尖叫:“看看看我的理想我的理想!看那些露台!!坐這些船出海!!!天天全海景!!!!”非常失態兼語無倫次。
迷迷糊糊地想過自己為什麼不太喜歡山——我老覺得住在山裏的人比較理性相對嚴肅……所以,拿著存折算了陣加法,我還是決定不要采菊東籬下了,我還是要麵朝大海。
看來,為了不至於在以後陪朋友看別墅啊農莊啊什麼的時候再犯迷糊,很有必要寫張備忘錄,和存折放在一起,以便時時警醒和減少自己胡亂做加法的衝動和次數。
打鼠英雄
辦公室裏進來了一隻耗子。我最後一個知道,但卻是最大的受害者。
有一天加班的時候,一個同事餓得發昏,說,去我那裏拿些吃的。之後在半夜三更的大樓裏,就聽見他大叫了一聲。這人餘悸未消地說,猜猜我看見了什麼猜猜我看見了什麼!我說,ET嗎?他說:“老鼠,一隻老鼠!”居然誰都沒有再理他。
因為大家當時對他遇到老鼠的震驚反應冷淡,這位同事隻好在BBS上貼了個帖子,廣而告之地描繪他見到那隻老鼠的全過程。
我以為那是一隻偶爾路過的老鼠。直至有一天上午我隱約覺得旁邊的書櫃裏有光閃動了一下。開始還以為是書櫃玻璃的反光,可是仔細一想,書櫃對麵是一堵牆,不可能有任何東西——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見鬼了吧?一時間寒毛凜凜,壯著膽子使勁盯著書櫃——天啊,那麼大的一隻老鼠!
我往書櫃踹了一腳,之後,開窗開櫃門,把所有老鼠可以離開的通道途徑都打開,但求這個家夥速速離開。
但是完全沒有用。接下來的兩天裏辦公室完全是個噩夢,一回來就看見書櫃裏一片狼藉。第二天我就快崩潰了,因為,收拾書櫃和紙屑倒也罷了,很明顯我還摸到了它的一泡尿,滑滑的。
在我麵對書櫃狼狽不堪的時候,隔壁財務辦公室的同事過來閑聊,我一邊控訴那隻老鼠一邊收拾書櫃——收拾到我發出一聲慘叫為止——那隻天殺的老鼠居然就在裏麵,在我嘮叨的時候忽然衝了出來,走投無路地還在我的腳上扒拉了兩下。
一場打鼠運動就此開始,我們的財務總監揮舞掃把就開始了戰鬥,我嘛,我負責跳到旁邊辦公室,把財務經理拉來幫忙,把財務也拉來幫忙,跑到水房拿棍子。我們的初衷隻是要把這隻老鼠趕出去,可是它跑來跑去,就是不肯跨出辦公室一步。最後,在三條持械漢子的圍毆之下,斃命當場。
至此之後一周之內,上班的時候都覺得辦公室裏沒有老鼠真是太太太幸福了。
何需打虎英雄,隻需知道同事中存在若幹打鼠英雄,咱們謝天謝地了。
不美滿
不知道別人是否有過這種經驗——家裏的電器像是約好了似的接二連三地怠工。我家裏的情形就是這樣的。
首先發難的是電視機。有一天它再也不肯好好地顯示圖像,隻是閃閃爍爍出一團團五顏六色的光點和色塊,使任何節目看起來都像是在上映星球大戰。這種情形要持續半小時至一小時,它才開始正常工作。朋友們到家裏來坐,都問是怎麼回事,聽到這種情形之後就笑,說我家的電視需要預熱。後來預熱的時間慢慢增加到三小時,最後終於演變成隻有預熱狀態而沒有工作狀態了。而電視天線好像很快地知道了這個消息。有一天它大概自作主張地通知了負責安裝天線的人,他們就把它拔掉了——因為我們不在家,第三批來收錢的天線工程隊收不到款,天線也就暫時息勞歸主了。而我卻仍需為它的假期付費,住宅小區的公用天線費是照收不誤的。
緊接著電飯煲大概也接到了信息,它就把顯示燈燒掉了,煮飯的水永遠是溫的,除非在煤氣爐上將水燒開,它才肯替我將飯燜熱,這是不折不扣的消極怠工行為。之後緊接著是廁所的電燈開關,要拉幾十下才能把電燈拉亮,而拉滅電燈卻隻需要一下。開關和電燈在這次的怠工行動中不知誰是主謀,誰是協從。
兩把風扇也開始不甘落後。它們的轉風輪都不轉動了,後來有一把幹脆完全不動了。
熱水器的出水管子先是不停地漏水,後來卻一點水都不肯流了。
最後是洗衣機,它先是進水口不肯讓水流進來,而在我用別的水管直接灌水進去強迫它工作了數天後,它的底部就冒出了一陣濃煙和難聞的味道,燒掉了。
以上這些,是發生在一周之內的事情,足以將上班族弄得焦頭爛額,一籌莫展。我是否應叫一輛貨車,將它們從樓上搬至樓下,送去修理後再搬上樓?但電燈開關和熱水器的水管如何搬得過去?後來我致力於搜尋願意上門維修的服務機構之電話號碼,又滿街搜尋電器維修鋪子,向他們“陳情”我的“慘情”,懇請上門服務,全部未果。
叫我到哪裏去找一個可以解決問題的電話號碼?雖然廣州的電話服務種類是如此繁多。這時候就又一次地感覺到了生活的不美滿。
要喝涼茶
剛從上海回來不久。因為是吃蟹的季節,遂一臉和蟹搏鬥過的痕跡——不算很慘烈,就是吃完了臉上亂長東西。
完全吃懵了,提起就暈。秋燥,晚上亂做夢,夢見和同事坐在餐桌前,一人麵前又是一隻半斤以上的雄蟹。是噩夢。
還做了個夢。夢裏,一往情深,秀發如雲。天哪都什麼時候了,夢裏都在強烈抗議這太過分了,考試不是都考完了嗎我不是都畢業了嗎這人不是已經年老色衰了嗎哈哈哈哈。兼且從來就沒有秀發如雲過,從來頭發硬得紮人。又是噩夢。
而且,實情是,一看手機裏的來電顯示,就開始變得鬼頭鬼腦,躊躇著和女友商量:我不在,我把手機忘在你家了,我已經回家了,行不行。
那時候是那時候。那時候還說呢,如果在熱鬧的時候想念一個人,那就是真想念。結果在夢裏自己一個人坐在酒店裏吃生菜沙拉。都是些什麼啊平時從來都不吃,說那是給兔子吃的。睡醒之後還真的找一天去吃了。如果硬要追究在這個夢裏還有什麼蛛絲馬跡,就是……現在想起來,那人屬兔吧?唔,還有,這人從來就沒當過我的男朋友,啊呸。
啊對了,好像一百年前這人喝醉了來過一個電話,說要娶要嫁什麼的,這邊說,唔。倒頭又睡,夢都沒有做一個,醒來之後也一直沒想起來。十年之後卻又忽然想起來了,完全不知道該算是怎麼一回事。
還做了什麼夢?嗯,正亂七八糟的做夢時,鬧鍾響了,我就開始煞有介事地夢見自己起來了,又是焚香沐浴又是梳妝打扮的,還出門打了輛的,上班了呢。結果手機大響,才發現還在做夢。終於嚇醒了,對著電話支支吾吾地說:“是是是,我,我,我把電話忘在別人家裏了……這個這個嘛是來電轉移……”
——不行不行,要喝涼茶。
某種快樂
快樂的樂。音樂的樂。
不是快樂的全部,但一定是快樂的一種。一直記得一些快樂的和不快樂的歌,因為當初曾經由它們帶來過最純粹的心情和最簡單的快樂。
記憶中過去的歌書最是精致及優秀,上列五線譜和簡譜和中英文對照的歌詞,每首歌均精挑細選才入集子……如今卻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心愛和至愛。
有一首歌說,但願她是一朵嬌柔的蘋果花,在花園裏盛開,當那個她愛的少年走過,陽光透過樹梢照在他的金發和白襯衣上,一切都在閃著金光,她就無聲無息地墜落在他的肩上。如果他不愛她,她便做一朵雛菊開在小路旁,他漫步花園踩在她的身上,她就在他的腳下死亡。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懷,溫柔憂傷絕望地在《倫敦德裏小調》裏緩緩細述衷腸。
初中寄宿的時候,中午躺在雙層床上捧著書看會全本歌曲。後來,漸漸長大,歌書及那時窺得的最簡單的憂傷和快樂也都漸漸遺失在那些遠去的歲月中。
前些日子坐在朋友飛馳的摩托車後麵,忽然高興起來,有一句沒一句地在頭盔裏唱《羅夢湖》:“你走山路,我走平原,我們看誰先到蘇格蘭,但我和我的愛人永遠不能再相見,在那最美麗的羅夢湖岸邊!”
毫無心肝地、不斷興高采烈地唱著“但我和我的愛人永遠不能再相見”,一遍又一遍,且向後伸開手臂作飛翔狀。事後被取笑得無地自容。以將近30歲的高齡幹出這種勾當,真慚愧。
嗬上一次沒來由地快樂是什麼時候?“請給我講那溫馨的故事,多年以前,多年以前。少年的我是多麼的快樂,美麗的她不知怎麼樣?”
美麗的她不知怎麼樣?美麗的他不知怎麼樣?
四季如夏
這城市四季如夏。
這裏的春天像成都的夏天。今年盛夏時分去成都幹兩天活,當地人穿短袖沒問題,我從氣溫高的地方飛過去反覺太涼,晚上蓋薄被差點感冒,一路穿著女友臨時借出的針織外套和她家孩兒的球鞋。那相當於廣州春天的著裝標配。
這裏的秋天像北京的夏天,他們的盛夏猶如咱們的深秋。去年休假時去待了一陣,在別人的夏天裏咱以渾身充沛的靜電在擦肩而過之時發出電光火石,把對方嚇一大跳。這通常在冬天才會發生。數日之間的早中午晚,好似有個錯亂中的電台在無序播報,兩地四季輪番變幻。
今年重陽前兩天在番禺秋遊,山地公園裏遊人如鯽,熱鬧堪比過年。秋日驕陽照得一池百畝枯荷金光閃爍,四周蔥蘢相伴,池畔野芋綠草遠處青山,倒像是更熾烈老辣的夏。
百無聊賴數了下,超過二十對新人正在各處角落拍婚紗照,旁邊和咱並肩遠距離圍觀的打工妹子和男工友們看得饒有興致。遊園快結束時,兩輛嚴重超載的電瓶車駛過,車上無比歡樂地坐著又一堆攝影人員和新郎新娘。一眼就能看出明顯超載的原因是所有打扮得白雪雪的新娘都被安排坐在各自新郎的腿上,搖搖晃晃集體奔赴拍攝幸福的各處美景。
至於這裏的短促冬天,稍有點說來話長。在一個34℃的秋天中午,我趴在網上買了兩件羽絨準備過冬。似乎也不是為了禦寒而是貪方便,最冷時單衣加件羽絨已經足夠,熱了也容易脫;酒店裏的暖氣加上中午的太陽,完全是培養熱帶魚的架勢,同事們熱得人人臉色緋紅隻差張嘴吐泡。
通常最濕冷是春節前後一兩周。就那樣的天氣,還時不常看到結伴的外籍遊客興高采烈全套夏裝雙眼發亮地在街上亂晃,香港同事評論:“大概是英國人或北歐客。”噢?那麼也許這裏的冬天和倫敦的夏天差不多,心下估摸著咱們的花農沒準能在此地山寨培育出英國的夏日玫瑰。
廣州竹枝詞裏有說從前雙門底花市的熱鬧情景,好算是最冷的時候,比起別處夏日裏的最後一朵玫瑰,大概就是西餐廳和中式茶樓的區別:“羊城世界本花花,更買鮮花度歲華;冬盡人人爭買花,水仙頭共牡丹芽。”
好像遺漏了這裏的夏天?沒有啊,你看我一直都在說的全是關於夏天的事情。在所有去過和沒去過的地方,在別處的夏天裏,我都想起你的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