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裏沙沙的，想必是凍著了，饒是如此，也依舊聽得出那一分清甜。
“怎麼了？”鍾嬤嬤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荏兒這才發現她瞳眸中含了淚光，愁上眉梢，分明悲戚卻仍對著荏兒輕笑。
荏兒踏在她的腳印上上前兩步，怔怔地看著她，艱澀地開口道，“姨母，荏兒很多天沒吃東西了，可否勻些吃食給荏兒？若是沒有吃的，家父家母會怪罪荏兒的。”
原是個小叫花子，鍾嬤嬤心裏明了，可看樣子卻是個家教極好的乖巧女兒，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淪為了乞討人，真是可憐的孩子……
她不禁聯想到了府邸此時的現狀，千家老爺子素來樂善好施，府上之人無不一心向善的，怎就天不佑人如今報應在了這次子頭上？
“姨母，隻要一點點就好。”荏兒見此以為鍾嬤嬤不願，便拉了拉鍾嬤嬤的衣衫再次糯糯地開口。
鍾嬤嬤拭了拭淚跡，緩過神來牽了荏兒的小手掌往裏走，一路囑咐道，“一會兒我領你去拿吃食，你記得莫要聲張，府上這兩人不太平。”
“荏兒記住了。”荏兒嘴一咧，那一口的白牙門檻上卻少了一隻，她跟著鍾嬤嬤步子輕快了不少，而自己那凍得發紫的小手正被鍾嬤嬤攢在手心裏，隔著絲滑的帕子，平添了許多暖意。
“謝謝姨母。”荏兒靈巧地道了謝。
“不用謝我，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你求了我，那便是上蒼安排我要幫你。”
進入府邸後才見識到了什麼叫大戶人家，縱使視野裏盡是茫茫白雪，也不難看出其格局的獨具匠心，這家人家真是富貴得別具雅致。
荏兒聽到西廂房那邊有動靜，有意往西廂房那邊看去，鍾嬤嬤卻是實實地擋在了荏兒眼前，輕推著她的背將她帶往了廚房裏去。
荏兒倒是見了吃食就忘了其他，不過拘謹得很，光是看著灶上冒熱氣的白麵饅頭，卻羞於動手。
鍾嬤嬤微一笑，侃道，“你這丫頭教養倒是好得很，喏，這是剛熱的饅頭你可以多拿幾個吃。”
灶台太高，鍾嬤嬤特意將那一大碗的饅頭放到了荏兒足以夠到的地方，荏兒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剛要抓一個放嘴裏咬，又見鍾嬤嬤拿了盤糕點過來，說道，“這盤桂花棗糕原是三小姐下了學要吃的，我多做了些，你可以嚐嚐。”
“唔……謝謝。”荏兒心底一暖，水潤的瞳眸立刻濕潤了起來，連帶著嗓音都啞了不少。
若是從前在父親母親身邊，她定也不會挨餓的……
鍾嬤嬤這時聽到西廂那邊動靜大了，而二房鳳儀夫人屋裏的丫鬟也四處在尋她，進了廚房連禮都沒作就慌慌張張地上前稟報，“鍾嬤嬤，二少爺怕是挺不過去了，老爺跟大夫人也過去了，您快去瞧瞧鳳儀夫人吧。”
“你說什麼？怎會？”鍾嬤嬤驚得以帕子捂住了嘴，扶著灶台險些也栽下去，她慌忙跟著那丫鬟走，邁過了門檻卻又折回來。
她的嗓音裏沙沙的，想必是凍著了，饒是如此，也依舊聽得出那一分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