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侯夫人穿到76年 家徒四壁,開局不利……

楚筠躺在床上,看著頭頂富麗堂皇的纏枝並蒂蓮紗帳,聽著床前一群兒孫壓抑著的低泣聲,感覺有點恍惚。

她的年紀不算很大,但年少時跟著父親鎮守邊關,到底是傷了底子,嫁進侯府三十餘年,又一直勞心勞力,沒能好生將養,因此這會兒尚且不到半百之齡,已經有了油盡燈枯之相。

纏綿病榻半年多,太醫來來去去,總歸隻有一句話,藥石罔效,準備後事吧。

兩兒一女帶著兒媳女婿孫子輩,十幾個人圍在床前,隻是不敢痛哭,眼圈是早就又紅又腫了。

庶出的那幾個離的遠些,個個也都是麵色哀戚。

楚筠笑了笑,伸出枯瘦的手指,想摸摸扒著床沿的三歲小孫子的腦袋,卻到底力有未逮,隻抬高了一點,就覺得渾身的氣力都泄了。

臨死之際,回想起這四十餘年的光陰,明明一輩子養尊處優,嫁人後與夫君也算是相敬如賓,卻為何始終意難平?

眼前越來越模糊,光線也越來越暗,四周所有的動靜都似乎離她遠去,有另一種畫麵卻慢慢從腦海深處浮現出來。

那是三十幾年以前,十四五歲的楚筠,跟著父親和三個哥哥縱馬疾馳在關外蒼涼的荒漠上,黃沙漫天,塵土飛揚,但她臉上的笑容那麼真切,那麼耀眼,像是夜空中冉冉升起的啟明星,珍珠般灼目。

是不同於後來三十餘年,被困在臨川侯府這個金玉鑄就的牢籠的,自由的味道啊!

畫麵一閃而逝,很快,黑暗撲麵而來,伴隨著楚筠最後一聲歎息的,是幾個孩子驟然爆發出的哭喊聲,淒厲絕望,令人惻然。

安康十五年冬十一月,臨川侯夫人楚筠過世,享年四十八歲。

華國,陰曆1976年冬十一月,衡縣雙魚鎮雲潭大隊李家溝,一間破破爛爛的土磚房裏,木板床上的女人悠悠醒轉。

聽到動靜,床邊的女娃猛撲上去,一聲稚嫩的“媽媽”,讓楚筠尚未起身,就直接愣住了。

自己這是... ...又活過來了?

楚筠的心頭一片茫然,但在她打量過四周的環境,接收了原身的記憶以後,一種匪夷所思的情緒,就瞬間席卷過她的心房。

這是一間四處漏風的土磚房,屋子裏打掃的還算幹淨,隻是有一麵牆壁中間的土磚裂了個大縫,這樣冷的天氣,風從縫隙裏爭先恐後擠進來,楚筠隻覺得身上一點熱乎氣都被吹沒了,整個人好像身處冰窖,牙齒不自禁磕碰到一起,發出細微的聲音。

這個家裏完全沒有什麼家具,除了身下由幾塊木板和土磚搭成的簡易床,就隻有一個破破爛爛的跛腳桌子和兩個瘸腿凳子,外加一些七零八碎的生活必需品。

站在麵前的小丫頭,大約也就兩三歲大,瘦的渾身上下沒有二兩肉,腦袋因此顯得格外的大。

幾片破布條拚接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在這樣的天氣裏完全不能保暖,臉頰都被凍得紅一塊紫一塊,耳朵和手背更是長滿了凍瘡,有幾處已經破爛流膿,看上去紅腫可怖。

她的嘴唇透著幾分蒼白,隻有一雙大大的黑眼珠,滴溜溜地看著楚筠,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那些養的白白胖胖的孫子孫女。

“媽媽,你喝熱水,喝了熱水就不冷了。”

女孩吃力地端起旁邊桌子上的一個帶著缺口的碗,想湊到楚筠的眼前去。

楚筠下意識接過來,碗裏的水已經涼了,她隨便抿了一口,摸了摸女孩的腦袋,想要把她抱到床上去,床上雖然隻有一床黑乎乎散發著臭味漏出了棉花的被子,好歹也比地上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