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存(1 / 3)

我叫言小癡,五年前某藝術院校畢業。五年來,憑著自己的青春和美貌,我曾受雇為五個有身份的男人,給他們做私人秘書,但是很不幸,幾年間,前四個男人都因財產來源不明,東窗事發,先後受到了法律製裁。

第五個男人權勢更大,隻是前不久他也“進去”了。這一次,我又受到牽連被傳去錄口供。我交出第五個男人給我的錢物,證明自己和他隻是金錢和雇傭關係,然後,我被放出來,但要隨時協助警方調查。

黃昏的時候,我才匆匆在一家私人房產中介租到一間簡陋的小屋,住了下來。暫時我也不想出去謀生,於是買了台筆記本電腦。

雖然我還不到三十歲,但因為這些經曆特殊,還是覺得青春之花已經開始凋零,我再也無法找回自己已經失去的青春——那被金錢裝扮的歲月,曾經金碧輝煌,曾經豐富多彩,曾經峰回路轉。在生活的起起伏伏裏,我紙醉金迷,揮金如土……

坦白說,我不是一個會寫文章的人,在這五年裏,也從來沒有看過一本世界名著。但是現在,我忽然有了想傾訴的衝動,想把我的心裏話說給陌生的朋友聽。當一個人心裏壓抑的東西太多的時候,總想尋找一種發泄的方式,於是我想到了“寫”。

現在,我就靜靜地坐在小屋裏,寫著這些很亂的文字。

前幾天我出了公安局後,心裏就一直在想接下來該做點什麼。負責取證的警察告訴我,由於沒有證據證明我和老板的經濟問題有直接關係,所以我暫時自由。

我真的自由嗎?五年了,我何時自由過?從走上這條路開始,我就是一隻狂蜂浪蝶,寄生在有錢男人身上,為他們翩翩飛舞。

決定要寫自己的過去了,卻覺得無從寫起。真的很亂,我的人生很亂,我的思想很亂,我的回憶也很亂。想用文字來傾訴不代表我就能寫好,回憶過去也是需要時間和精力的,我必定要好好地想一想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我為什麼會從一個大學生變成今天的樣子。

和我有關係的每個男人落網後,我幾乎都會被調查,每一次我都怕得要命,因此每一次都提醒自己以後再也不做有錢人的私人秘書了。可是,每一次風平浪靜後,我還是乘坐了那條危險的小船,一次又一次在道德的江河湖海裏飄蕩。

我生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庭條件一般,但作為獨生子女的我,還是享受了父母的寵愛。從小,我就養成了嬌生慣養的習性,在父母的殷切期望中,倒也爭氣地上了大學。

我的專業是生物,可是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後來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決地去上了我們所在那個省的一個藝術學校。雖然畢業文憑不怎麼樣,但我還是成了大學生。

在大學裏,有些來自不同城市的女同學穿著名牌時裝,戴著閃光的首飾到處招搖,吸引了眾多男生的目光,同時也吸引了我們這些來自普通家庭女生的目光。尤其是我,羨慕她們的富有,嫉妒她們在時裝和首飾裏的美麗和風度。

是啊,同樣是女孩子,為什麼我跟她們的區別就那麼大?我自信五官長得還不錯,自信自己是個美麗女孩,可是,我為什麼穿不起名牌時裝、戴不起名貴首飾?我比她們少了什麼?不行,我得要和她們一樣享受生活。

可是,享受生活是需要錢的,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工廠效益越來越不好,不管他們如何寵愛我,都沒有多餘的錢供我額外消費。我要買高檔化妝品,名牌時裝和名貴首飾,要出人頭地,就得學會包裝自己,那些東西就是我包裝自己的起碼條件。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開始了艱苦的歌舞廳打工生涯。

白天我在學校上課,晚上走夜場掙錢。

從小,我就想在大城市裏找到一條從藝之路。我崇拜明星,夢想著成為耀眼的明星,期待著有個導演能看中我、給我演戲的機會。這個夢想,一直不被父母讚成,但我還是頑固地要走這條路。

在藝術學校學的是藝術舞蹈,但在我走進那些歌舞廳後才知道,所有高雅的藝術舞蹈都沒用,那些地方,要的是刺激。於是,我學會了跳性感狐媚的肚皮舞、鋼管舞,用惹火的身材和誇張的動作去刺激觀眾,使他們心甘情願花錢進來消費。最文雅的就是拉丁舞了,衣服穿得雖然“露”,到底還能正式穿衣服,不過胸脯和臀部是必須若隱若現的,那樣才能吊觀眾的胃口。

那一年,我剛剛二十一歲,正值青春妙齡,加上天生的美麗容貌和魔鬼般的身材,我很快就站穩了“市場”。在周末的時候,我更忙,周末三個晚上,最多的時候我趕過十一個場。那樣的趕場累是累,但是拿到花花綠綠的鈔票時,眼前就隻有香水、首飾和時裝了。

每次讓自己“半露”的時候,聽著下麵那些男人庸俗的尖叫和誇張的起哄,我都覺得麻木。有幾次,幾個惡男還跑到台上來,甩出一把錢要摸我的身體時,我開始還會反抗,後來老板嚴令我不能得罪客人,為了生存,我隻能放棄所謂的尊嚴。

這樣的日子過了差不多一年。這一年裏,我的打扮變了,時尚、前衛、性感……我也能依靠首飾和時裝昂起頭挺起胸在校園裏招搖了,也可以吆五喝六地請好朋友去殺館子,豪氣地一句“我買單”讓我感覺特爽。可是這樣的生活因花銷越來越大,我的收入還是不能滿足越來越強的物質欲望。

我承認,我進的都是三流歌舞廳,觀眾也都是低層次的,收入自然少。但什麼是高級歌舞廳呢?說句不客氣的話,進那些場所的男人根本沒有幾個是真正高雅的,別看他們外表衣冠楚楚,在各自的人生舞台上扮演著光鮮的角色,其實一到晚上,一進入那些地方,都是懷著尋找刺激的目的,在那些場所,無數的男人都可能會撕下光亮的偽裝,還原為一隻低級動物。

那一年裏,有好幾個男人都托經理來跟我談條件,有的想跟我玩幾天,有的想包我一個晚上,有的想讓我作為他的臨時遊伴出去旅遊,我都沒有答應。那個時候,我雖然是個舞女,但內心裏還是很清高和正派的,我的理想是成為演藝界的明星,希望自己能以大學生的身份走進我渴望的藝術聖殿,因此能將那種生活看成是鍛煉。也因此,我很看不起那些或間接或直接向我提出肮髒條件的男人。

有一次,一個喝了很多酒但沒醉的男人將上萬塊錢塞進我的文胸裏,直接提出想跟我“一夜情”。看得出他是個很有學識的人,因為他說的話很文雅,很浪漫,並且用美國經典大片《廊橋遺夢》來打動我。老實說,當時我真的被他的描述打動了,他的眼神多情而溫柔,讓我有觸電的感覺,我覺得和他之間可能會發生一個動人的故事。

不過,我最後並沒有跟他發生“浪漫一夜情”,因為無巧不巧地在途中遇到了他的妻子。一見到他的妻子,他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不但以我是“夜市女郎”而打我耳光,還用最難聽的話辱罵我,原先那一副正人君子的派頭讓我倒胃口。當時,我本想將他給我的錢摔到他臉上,轉念一想,不要白不要,這種虛偽的男人就該為自己的虛偽付出代價。

男人——哼哼,我瞧不起他們,鄙視他們,詛咒他們。

那件事發生沒多久,一天我在街上閑逛,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出現在我麵前。他穿著休閑服,長得很帥氣,身材也不錯,微笑的樣子很迷人,眼睛裏有種讓人心動的東西。他圍著我轉了幾圈,我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他卻越看越喜悅,最後問了我一句:“你是學藝術的嗎?”

他就是導演,在他的影響下,我的夢想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或者可以這麼說,他改變了我的人生,也改變了我的信仰。

導演是一個風流倜儻的男人,既有作為一名導演最常見的不修邊幅,又有作為白領男人的瀟灑和潔淨。導演是個長相俊朗的男人,特別是微笑起來的時候,很迷人。我當時還想,如果他沒有妻子和女朋友的話,我可能會成為他的女朋友。

我在導演那裏住了三天,他既沒有占有我的身體,也沒有過任何猥褻的動作,因此我非常安心。後來幾天,我又認識了晶瑩和平顏。

晶瑩和平顏都很漂亮,我內心裏還有些嫉妒她們的美麗。晶瑩具有古典美,看起來非常端莊秀雅,廉價的服裝無法掩蓋她的美。平顏喜歡穿紅色衣服,屬於那種比較冶豔的類型,但又非低俗。

當時,導演正在籌拍一部電影,選我們三個當演員。我們三個都是在藝術院校讀書的,都渴望當明星,能被導演看中拍戲,當然高興了。但一部戲裏隻有一個女主角,因此我們三人誰當女主角要導演來定。暗地裏,我們都較著勁。

可到最後,我們都沒有成為這部戲的女主角——不,這部戲根本就沒有拍成。導演到處拉讚助,找投資,結果處處碰壁,他先前積攢下來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最後,他不得不黯然地宣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