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情,終究把兩個人的心綁在了一起。
天祐跟天沐兄弟倆自小感情極好,以往就算有人有心挑撥,最後也不過是無疾而終。 可偏生,在皇上病重之時,端慧王也就是賀天沐,竟然接了不少大臣的禮。
雖說隻是人情往來,不過在如今換代的關節上如此,倒是引人深思。
那些動了心思的,或是曾與太子有過間隔的人,相繼浮出水麵。兩位中宮嫡子的爭奪之戰,也是愈發激烈。
對於這件事,倆人都極為默契的不曾去討饒了父皇母後,甚至連皇妹也不曾說過。至少,在麵上,他二人好似還是曾經那個好到穿一條褲子,因為皇妹受了欺負合力打到別人府上的青澀少年。
「娘娘,若是再這麼下去,兩位小主子的爭鬥隻怕終會一發不可收拾。若是因著外人的挑撥,傷了兄弟情意,隻怕得不償失啊。」吳明德心頭焦急,這個時候也顧不上逾越了。
皇上子嗣本就稀少,若太子跟端慧王真的魚死網破了,那他這當奴才的都沒臉再見皇室祖宗了。可他下輩子,還想跟在皇上跟娘娘身邊伺候呢。
傅清月最終不曾特意召見兩個兒子,甚至未曾讓太子妃跟端慧王妃再來請安。縱然心中有疑慮,她也不願輕易插手兒子的事。
說起來,天沐也算是天祐打小看著長大的。猶記得兒時,天祐小小年紀一絲不苟的給兩個更小的蘿蔔頭唸書講故事。再大一些時候,天沐的騎射跟書畫,無一不是先跟隨長兄而學的。
那樣深的情誼,她自認為不會看錯。
若吳明德所言不虛,隻怕是兩個兒子有了盤算,發現了朝堂中有所異樣。
洩氣的垮了臉,傅清月不樂意的戳了戳連續沉睡了大半日的賀晟睿,「你兒子惹下的亂子,倒叫臣妾跟著上心。」
話是這般說的,可她還是小心的端了紅木托盤裡的湯藥含在嘴裡,然後俯身渡給床上的男人。甚至最後,還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那男人的雙唇。
「自個要喝這苦苦澀澀的湯汁就算了,偏偏還要讓臣妾也陪著你。」
已經大半個月了,傅清月多是這樣照顧著賀晟睿。嘀嘀咕咕,來回說的都是那麼幾句話。說的最多的,無非還是幾個孩子。從公主駙馬的恩愛,說到兩個兒子如何麵分心合的處置了朝堂上那些有小心思不尊太子的官員。再說道東宮太子妃的賢惠,甚至說了端慧王妃的凶悍跟天沐的「樂在其中」。
不過最經常的還是說著說著,就趴在床榻邊上睡著了。
亥時前後,賀晟睿覺得神思有些清明,勉強睜開眼,適應了半晌才想起自個還在乾正殿內。不過昏睡了多日,他卻感覺不到身上僵硬難受,轉而想起上次清醒過來時,自家皇後正滿嘴抱怨著給自己揉胳膊,他忍不住輕笑出來。
微微側頭,瞧見身邊女子正把頭埋在自個肩膀邊上睡著。許是因為和衣而睡的緣故,這會兒正不舒坦的皺著眉頭。
明明已經四十來歲的,偏生一絲皺紋都不曾長出來。就好似一如當年,兩個人相互防備時那邊嬌嫩一樣。
看了半晌,他才轉身把人小心摟住,然後閉眼再次睡去。就好像,他感覺不到胸`前被浸濕的衣衫一般。
有過數月,賀晟睿身體越發無力,可精神卻突然好了許多。有時候,還能跟傅清月對弈幾局。
但誰都不再抱希望了……
秋末,天氣還帶了暑氣,但傅清月卻覺得通身冷徹。隻因為,現在被賀晟睿召在跟前的,是朝中的四位文武大臣。從太傅到丞相、大理寺卿,六部尚書到禦史台長史,全都神色肅然。
「朕自登基以來,平內亂,拓疆界,以天下安泰為己任,不敢絲毫怠慢。然,天命有數,現有太子佑,得天庇護,敏慧純善,為君仁德博愛,具帝王之德。故,朕三思之後,意傳位於太子,擢司天監擇吉日登基。」賀晟睿的視線有些渾濁,最終還是把目光落在床榻角落紅著眼的傅清月身上。
正事落定,他費勁最後的力氣去了玉璽蓋下。這才揮手讓眾人退下,隻留傅清月在身邊說會兒話。
天祐跟天沐護著幾乎要哭暈的皇妹,各自忍著心痛退出。
他們的父皇,那個無所不能,頂天立地的男人,終究倒下了。在他們猝不及防的時候,已經在安排後事了。
怎能讓人不心痛!
一出乾正殿的殿門,長公主就撲在駙馬懷裡痛哭出聲。相比於兩位兄長,她是真真正正的被父皇母後捧著手心裡長大的。不需要學習謀略算計,無須在意黨派朝政,自在過活。
可如今,那個能任由她撒嬌,為她撐腰的父親,再也不會寵溺無奈的喚她小丫頭了。
「父皇是個騙子,他明明說過,會看著我們的孩兒出生。他說過的,說過的,說要給孩子賜名,說要親自主持孩子的滿月禮的……」長公主不斷捶打著駙馬,她難受,恨不得哭暈過去才好。
駙馬溫聲哄著自己的小妻子,心裡也是難受的很。他自寒門一路考入朝堂,本以為皇上會因為他娶了公主而斷了他的仕途。卻不想,在皇上眼中,駙馬除了與皇家結親之外,並無其他不同。一樣能為民請命,一樣能在朝為官,為百姓伸冤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