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
如果不是長長的餐桌上有鮮花、蛋糕和精致豐富的食物,氣氛場麵就一點也不像生日宴。穿著粉紅色的小禮服裙,花苞頭上紮著粉紅色蝴蝶結,東浩雪低頭狂刷手機微博,不時偷偷露出可愛的笑容。東浩男皺眉吃著麵前的龍蝦,仿佛跟食物有仇。
窗畔的白色單人沙發裏,風澗澈悠閑地看著一本書。
壽星公牧流冰麵無表情地呆坐著,兩條長腿翹在餐桌上,麵前的蛋糕一口也沒吃。臉上帶著刀疤的鬼堂如同冰柱一般嚴肅地站在他身後,隻有金發的蘭迪左看看右看看,滿臉無奈。而瞳在日本,趕不回來。
這樣又過了十五分鍾。
場麵還是一片詭異的安靜,就像所有人都在等什麼人來,在等著什麼事情發生,而那件事卻始終沒有發生,那人也始終沒有來。
“我走了!”
首先耐不住性子的是東浩男,他甩下餐巾,生悶氣般的大步離開。反正他禮物也送過了,蛋糕也吃過了,明天公司還有董事會,不用在這裏傻坐著了。
“那、那我也走了。”
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東浩雪輕聲地說著,躡手躡腳跟在哥哥身後溜出去。其實她不說也沒有關係,隻有風澗澈對她溫和地點頭笑了笑,而牧流冰在繼續發呆,根本沒注意到已經走了兩個人。
又過了一會兒。
蘭迪也離開,回房間看漫畫去了。
偌大的餐廳裏隻剩下石雕般的鬼堂、發呆的牧流冰和窗畔寧靜看書的風澗澈。月光皎潔地灑進來,酸奶味道的水果蛋糕還剩下一大半,夜風輕輕吹來,水晶花瓶中的粉色玫瑰花已略微有些凋殘。
“你怎麼還沒走?”
良久,幽幽地回過神,牧流冰冷著臉對寧靜自得的風澗澈說。抬起頭,風澗澈好脾氣地笑了笑,說:
“如果你累了,我這就走。”
“我累了。”
牧流冰冷冰冰地說。
溫和地把書收起來,風澗澈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九點四十分。在離開前,風澗澈猶豫了一下,對牧流冰說:
“她應該是有事走不開,否則肯定是會來的。”
牧流冰驀地抿緊嘴唇!
紅楓般鮮豔的唇色變得有些蒼白,他古怪地掃了一眼風澗澈。他還記得,上次風澗澈的生日,曉溪不但早早地就來了,還送上了她親手做的蛋糕。而今晚——
她好像完全忘記了……
冷冷清清,沒有來,沒有任何聲音,甚至連一條短信也沒有……
心髒如同被紮上了尖銳寒冷的針,牧流冰僵硬地握緊雙手,胸口處痛得無法呼吸。
無法再在餐廳待下去。
拋下鬼堂,牧流冰走出餐廳,走在安靜美麗卻空蕩蕩的花園裏。清冷的月光,花樹繁茂,夜風吹動葉片沙沙作響,單薄的身影在地麵映出斜斜長長的影子,牧流冰木然地望著樹影花叢中那條潔白的長石凳,腦海中閃過的畫麵恍如昨日。
……
……
夜涼如水。
月明星稀。
離開爺爺的壽宴,他故作冷淡地對她說:
“拜托你了。”
“啊?”
“做我的女朋友吧。”
“……”
她嚇傻了般呆怔怔地瞪著他。
夜風中,一種不知名的花香點點沁來,回視著她,他心中忽然莫名地執拗起來,冰冷地說: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啊……”
“如果還沒有,就做我的女朋友吧。”
……
……
她莽撞又可愛,像是冬日裏最燦爛的陽光,照亮他陰暗沉寂的生命。雖然被她嫌棄,被她嘮叨,被她像管家婆一樣管東管西,但那段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時光。
夜風涼涼地吹過。
銀色的月光。
而此刻,孤零零地站著,牧流冰恍惚覺得那隻是一個夢,是他幻想出來的夢,那夢境中的幸福與甜蜜是那麼脆弱遙遠,指尖輕輕一碰,就如水麵的漣漪般破成碎片。心底冷得發抖,他漠然望著墨藍色的夜空,讓思緒變成冰冷的空白,她早已拋棄了他,她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她忘記了他一直還在等他。
夜空中。
一顆流星閃過,孤獨寂寞地劃出長長的光芒。
目光默默地收回,牧流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明知再多的渴盼都是無用的,他竟依然對著那顆流星許下了心願。
“生日快樂——!”
花影中,突然響起一個無比快樂明亮的聲音,如同煙火般頃刻間讓一切變得絢爛!牧流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為那是流星給他的幻覺,身體微微發抖,竟不敢轉身去看。
“當當當當~蛋糕來嘍——!”
推車上一個可愛的蛋糕,搖曳明亮的生日蠟燭,剛才已經離開的東浩男、東浩雪、蘭迪、風澗澈,還有鬼堂全部出現了,而推著蛋糕車的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子,正是明曉溪!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領頭唱著生日歌,明曉溪高興地同眾人一起,將蛋糕車推到恍若石化般僵立的牧流冰身前,眼睛明亮、笑容明亮地大聲說:
“冰,祝你生日快樂!”
歡聲笑語充滿整個花園!
就像生日宴剛剛開始一般,每個人都重新開始吃蛋糕,東浩男臉上的表情變得緩和,同風澗澈低聲說話。東浩雪捧著手中的那塊蛋糕,興奮地圍著明曉溪問東問西,粗線條地根本沒注意到蘭迪在不停地瞪她,牧流冰也明顯地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