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走路,當心門檻。”
一個沉穩厚重的男聲將蘇人玉的思緒拉回現實,男孩抬頭笑著看向父親。父親蘇照晟儀表堂堂,看起來就像個飽讀詩書的儒士,若是頭一次見他本人,誰也不敢相信這個溫文爾雅的中年人曾經是一身銅臭氣的商人。
蘇人玉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他先恭恭敬敬地給父親行了個禮,然後小孩般猴在老父身上,撒嬌撒癡道:“孩兒都聽說了,爹爹好生厲害。”
蘇照晟寬厚的手撫摸了下心愛的小兒子的頭發,故意板起臉推開兒子,嚴肅道:“都這麼大了還跟無賴似得,讓你表哥看著笑話。”
可說了這話,照晟又瞧著蘇人玉溫和地笑了,小兒子或許是自己這輩子最劃算的買賣。嫡長子蘇仁義雖然身份高些,但處處和自己不像,相貌醜些倒罷了,但為人不僅陰毒刻薄,而且眼皮子淺的隻看到眼前的小利小惠,這樣的孩子哪能上的去高台麵。嫡次子倒是好的,可惜沒運道夭折了。至於庶四子蘇人和,整天家鬼鬼祟祟,手腳極是不幹淨,又滿口的謊話,早早就把他過繼出去才是正經,一年到頭也不許回來,省的看見心煩。
隻有這老來子人玉了,樣貌那是萬中也挑不出一個的俊俏,雖說長得太好帶了些脂粉氣,沒關係嘛,還是小孩子,大了可就陽剛了。這孩子聰明絕頂,凡事稍微一點撥就通透,為人處事活脫脫就是自己年輕時的樣子,以前一直擔心孩子太好了,恐怕像老二一樣活不過十歲,現在看來,玉兒真是得了老天全部的眷顧。
隻見蘇人玉微笑著略微衝王賓點了下頭,不冷不熱道:“表哥好。”
王賓仍是一副彬彬有禮之樣,他笑著對照晟道:“六弟年紀還是太小,日後進了宮可是要多留心眼了。”
照晟點點頭,而蘇人玉卻不屑地撇了下嘴,老蘇見狀忙嗬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若不是你表哥替我引見李將軍,我就算再有錢,去哪裏給你買來補親衛的職。”
蘇人玉見爹爹動了怒,忙給王賓作了一揖,帶著風度翩翩的笑對王賓道:“表哥,還請寬恕則個。”
王賓一時間竟讓這個人間妖孽給弄的愣住了,若是七姑娘在這兒對我笑,那該多好。照晟見王賓一眼瞧住兒子,嘴角居然還含著一抹邪笑,心裏老大的不爽快,輕咳了聲笑道:“賓兒今兒別走了,在府裏用飯吧,我珍藏了幾壺上好的竹葉青,你,”
“姨夫,”王賓打斷照晟的話頭,微笑道:“小甥雖愛酒,但最厭惡竹葉青,可是掃了您的好意。再說我府裏還有事,家宴的話,改日叫上三妹妹七妹妹大家熱鬧些。”
照晟聽了這話,心裏的不痛快越發重了,早先就耳聞王賓這小子眼饞老七,今兒看他瞅著人玉那樣兒,看來傳言不虛。照晟心裏歎了口氣,王賓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就算對他再有意見還得忍著。
“你既忙著,我也不虛留你了。”照晟親昵地撫向王賓,誰知王賓竟給巧妙地閃開了,照晟很自然地將手放下,微笑道:“聽帶七丫頭的奶媽子提起過,七丫頭近來點心做的不錯,你這做哥哥的見多識廣,可得指點下她。”
王賓微笑不言語,隻是給照晟抱了下拳就揚長而去。
蘇人玉氣哄哄地看著門的方向,冷冷罵道:“無恥小人!爹,孩兒日後定要超過王賓,把他踩在腳下。”
照晟亦看著王賓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皺紋裏透著老謀深算,他語重心長地對兒子歎道:“兒子你記住,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你這個表哥,可不是一般人。”
大明宮
王賓靜靜地低頭立在宣政殿外等著皇帝宣他,今日可算替聖上辦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在冰冷鐵血的政治中,給奶的就是娘,作為新朝廷的臣子,最聰明的選擇就是愚忠薑鑠,哪怕是不顧人倫給親戚蘇照晟下圈套,最後會害蘇家家破人亡,也要義無反顧並且毫無廉恥的做。
在這盤清洗前朝餘孽和有功之臣的棋盤中,薑鑠一直就是那個背後的執棋者,而自己則是顆替主人衝鋒陷陣的棋子。
皇上要利用這次買賣官職的小事,初步削弱李氏在朝堂的中堅力量。
蘇照晟無辜?不幸地被選中做了導火線?不不不,國庫空虛,老蘇可是有錢的很哪,皇上把一切都算準了,一定要把那顆叫蘇照晟的富棄子榨的幹幹淨淨才算完。
門吱呀一聲開了,甜膩的香風立馬拂了來,王賓下意識抬頭看來人,真是好久不見了,李月華,不,現在應該是德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