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齊墨一時之間心情複雜,他頓了頓,才對寧不流道:“你何必為我做這些……”平白踏入一汪渾水中,也不怕髒了自己,陷入其中。
當然是因為我心悅你!
寧不流在心中這般高呼一聲,現實中則是微微一笑,慫唧唧地道:“當然是因為你我親如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若是這會兒坐視不理,豈不是枉費一番兄弟情義?”
齊墨沉默了片刻,看著寧不流的眼神陰晴不定,寧不流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傻……了緣?”
寧不流差點禿嚕嘴叫出一聲傻和尚。
齊墨又沉默了片刻,才輕輕道:“不流,你說,這世間人,可都是能救的?”
救人,自然也得選救什麼人。有的人被救,可能心懷感激之情,之後會努力報答。而有的人被救,則可能做出忘恩負義的舉動,讓救人者白惹一身腥臊。
想是這麼想的,話卻不能這麼說,寧不流不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反問道:“你入障了?”
齊墨沒有說話,隻是眼睫低垂,似是看地麵上青青綠草,讓人看不出來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沉默,便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
齊墨頓了頓,低聲道:“是。”
他入障了。
他入這紅塵之中,見便世間醜惡,佛曰眾生平等,可有人心懷善念卻不得好死,有人壞事做盡卻富貴風流。
這本便是一種不平。
唯一公平的,便是他們不論高低貴賤,夫婦老孺,最後都會死去,化為一捧塵土。
人,生而求公。
無論是在階級層中往上攀爬,還是在各地的城鎮累計錢財,都隻是為了追求“自由”的一個體現。
人隻有得到公平,才能得到自由。
這一點又是一個不公平的地方——
有人生而就得到一切,將世人所求盡握手中。
有人自出生起便被人厭惡,飽嚐冷暖,受盡世間苦痛。
隻這一點,便已經是極大的不公了。
齊墨看遍世間醜態,隻想知道一個問題。
世人之醜惡,當真可以全救麼?
有人已經爛到了骨子裏,再救也無濟於事。再者說,若是在其將死之時救下他,又該怎麼對待曾經被他們迫害過的世人?
“……若是要我來說,自然是不能全救的。”
寧不流沉默了片刻,斟酌一番,才慢慢回答。
“可是你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佛家不是有句話麼,因果輪回,善惡有報。”
“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讓這世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隻能見到善人,給一點幫助。見到惡人,便懲戒於他。起碼在我身上,做到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可善惡這東西……”寧不流想了想,緩緩道:“不是那麼好區分的。有人私德有虧,可是卻能為善一方土地。有人心地善良,可是卻總是做錯事情,把所有的事,都導向一個壞的方向。”
“若是嚴格來說,誰又能分清楚人到底是善是惡呢?你是佛修,自幼受的教導便是要慈悲為懷,悲憫眾生。”
“可這也隻是佛門的教導罷了,你心有疑惑,便隨自己心意來。這世間人,你想救就救,我陪你一起救。你不想救就不用救,他們也從來不是你的包袱,哪有必須救的道理呢?”
齊墨聽得心頭微熱,他笑著把這一話題岔開,便不再提及此事。寧不流蹙著眉,有些擔憂之態,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是暗地裏抓緊了盯著齊墨,免得他入障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