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自序(1 / 1)

小說城,點,閱讀原文小說城,點,閱讀原文2003年的非典時期,我通過了保送考試,早早拿到了入學通知。家裏總是彌漫著84消毒水的味道,外麵也是一片緊張兮兮。從5月到8月底,是我一生中最閑的時光,每天無所事事,心情時起時落,生活中除了自己還是自己。就是那樣的狀態裏,我第一次讀到了《水莽草》,讀完之後,我終於知道我是什麼了――一個寄居在水莽草之中的幽靈。

處於陰陽兩界之間,不能超生,隻能幽幽地等待下一個誤食這毒草的人將我置換出來。我的高中時期,誤食了水莽草,被困在中間,不是正麵也不是反麵。那是一段被泡在水裏的日子,陽光繞了幾次彎才能到達,我眯著眼睛看著岸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上去。那段日子,在我移居北京之後,漸漸變成了一顆幹枯的水莽草,就像小說裏陳言夾在日記本的那顆。人身上的細胞,總是不停死去,又生出新的,據說五年人體就來一次大換血,我們還是我們自己嗎?上岸之後,那種潮濕的感覺離我越來越遠,再也不用每天5點半起床,再也不用日日坐某某路公共汽車,再也不用把耳機藏在袖子裏麵,再也不用買塑料袋裝的熱幹麵當早餐,再也不用坐在花壇邊吃晚飯……我開始不亦樂乎地適應新生活,認識新朋友,我的大氣層,曾經是水,而今,隻是輕飄飄的空氣。

就算再次下水,也不是原來那片水了……於是我提起筆,試圖記錄下那段水下生活。前前後後,幾年時間,變來變去,這個故事幸存了下來。你們將要看到的文字裏,埋伏著無數人的生活,我們都曾盤踞在水下,多多少少有些相似。田原2007年3月水莽,毒草也。蔓生似葛,花紫類扁豆。誤食之,立死,即為水莽鬼。俗傳此鬼不得輪回,必再有毒死者,始代之——《水莽草》不知是什麼時候,長出了一顆雙生的水莽,仿佛陰陽兩極,源於同根,相克相生。這顆水莽曆經數個世紀,任憑人間翻天覆地地變換,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寄居者,如同幽靈一般潛伏在水中……鹹天空是猩紅色的,晚自習的時候陳言就發現了這一點。

和袁競一起坐在最後一排,靠著牆壁,和後門外的空氣相互依偎。桌上的電子手表在閃爍,向下課的時間逼近。一個星期以來都是這樣,天空學會了偷偷摸摸地變顏色,從傷感的藍色變成血腥的紅色,幾秒而已。8點20分,樓道裏擠滿了人。電視劇、減肥新方法、學校門口新開的小餐館、S.H.E,心理測驗……是女孩們談論的話題。男孩們單調一些,無非是籃球或者足球或者電腦遊戲。腳步聲,衣服相互摩擦的聲音,課本在書包裏湧動的聲音,還有燈絲的微弱嗡鳴聲,這些都是放學時的聲音,迅速散開又迅速聚攏。

燈光輕輕落在這聲音上,給這段時光增添了些許節日的氣氛。被夾在教學樓和辦公樓之間的那條樓道沒有聲控燈,冷冷清清。兩年前,為了方便老師從辦公室到教室,這兩棟樓房被生硬地縫合到了一起。生水泥的味道至今都未散開,草草鋪上的瓷磚已經開始脫落,沒有人願意在放學這種愉悅的時刻走這條通道。它是條傷口,兩年了都沒有愈合,反而在一點點潰爛。隻有陳言,突然煩躁不安,想避開人群,於是選擇了這條傷口。和她做伴的,隻有一隻細小的飛蟲,近乎黑色的灰色,不透明的夜色。

飛蟲在她的兩耳之間來來回回,孜孜不倦。看不清,隻能用嗅覺探路。"氣溫高的時候分子之間的距離就會鬆散一些,夏天老遠就能聞到廁所的臭味。而冬天呢?正好相反,得走到跟前才能聞到。這是因為氣溫高的時候分子傳播比較快。"這是物理老師說的,他說話的聲音和耳邊飛蟲的嗡嗡聲出奇地相似。三月都沒到,分子還顫抖著縮在一起,懶得動彈。陳言努力吸了一口氣,在她的體溫裏,分子們終於醒來,展開了身子,為她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