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決絕的告別(1)(2 / 3)

不要掘墓?可是墓地明明已經掘開了,是誰幹的?或許是因為對長庚太過熟悉,錢寧慧並不害怕泥土中的屍體,反倒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泥土中的長庚緊緊盯著錢寧慧的一舉一動,他看起來驚慌失措卻無法移開視線,仿佛被錢寧慧黏住了一樣。

“你怕我?”錢寧慧問泥土中的長庚,他看上去和現實裏的長庚沒有任何區別。泥土中的長庚點了點頭。“那我問你什麼,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想起剛才在地下室門外的遭遇,錢寧慧覺得自己的話語裏帶著火氣。泥土中的長庚又點了點頭。“你真的吸毒嗎?”錢寧慧問。

“我不知道。”長庚愣了愣,略帶茫然地回答,“那藥水是父親給我的,如果我不用,就會頭痛得厲害。”

“你沒有想過,他是用毒品來控製你嗎?”“我想過,但我還是不信父親會害我。”長庚回答。“你這是什麼邏輯?”錢寧慧有些激動起來,“他又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他培養你是為了給他幹活,不付工資,不付房租,比包身工的待遇還差!你憑什麼要這麼聽他擺布?”

“因為,我就是相信他,”長庚頓了頓,補充,“就像是地球圍繞太陽旋轉,是公理。”

“你以為你是布魯諾啊,愛你的養父就像愛真理一樣,甚至可以為他去死!”錢寧慧心中一動,“那——我對你就像是什麼呢?”

“鑰匙。”長庚毫不猶豫地回答。鑰匙。幫他打開死亡瓶秘密的鑰匙,還是他獲取毒品的鑰匙?錢寧慧心中一涼,不甘心地追問:“什麼鑰匙?”“天龍洞裏的平安扣。”長庚似乎不願多說,卻又受製於錢寧慧的精神力,不得已說出幾個字。“你誘騙我進洞,就是為了那個平安扣?”錢寧慧驚問。長庚和她在雲峰堡的經曆,是她最珍視的記憶。在那個蘊含著無限恐懼和新奇的溶洞中,她不知不覺地愛上了他。“不,平安扣隻是一個意外的收獲,最主要的是解除你的記憶封鎖,”長庚躺在泥土裏,睜得大大的眼睛望著天空,似乎在回憶當初的事情,“你那時的內心防線守得真緊,若非我想了個巧妙的方法,你根本不可能同意進天龍洞。”

“什麼巧妙的方法?”錢寧慧壓抑著顫抖追問。“那個瘋女人,”長庚慢慢地說,“她是死在洞裏的男孩的母親。她本來已經認不得你,是我用催眠術操控她,從而引發你對過去的好奇心。你一旦對過去好奇,記憶的封鎖就鬆動了。”

“原來,那個瘋子是你操縱的……”錢寧慧喃喃地說著,耳邊回響起瘋孃含混不清卻又刻骨仇恨的叫喊,“是你害死了寶生,你為什麼不死,你為什麼不死?”然後,瘋孃就揪著她的頭發往牆上撞去……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錢寧慧驀地笑了起來,指著泥土中長庚的臉,“可是你還給我唱《挪威的森林》,你不是喜歡我的嗎?”

“那裏湖麵總是澄清,那裏空氣充滿寧靜……是這首嗎?”長庚微苦笑了一下,繼續唱下去,“或許我不該問,讓你平靜的心再起漣漪……應該是我不該問,不該讓你再將往事重提,隻是心中枷鎖該如何才能解脫……”

“是的。”錢寧慧默默地聽著,眼淚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滑落,仿佛寂寞的昆蟲緩緩爬過。

“可是你不覺得,我一直少唱了兩句嗎?”長庚又苦笑了一下。長庚的歌聲中確實斷掉了幾句,不連貫。錢寧慧暗暗琢磨了一下,猛地醒悟省略的兩句是:“隻是愛你的心超出了界限,我想擁有你所有一切。”“你是故意的。”錢寧慧恍如被一桶冰雪從頭澆下,錐心透骨地寒冷,卻又徹頭徹尾地清醒。他故意省略了歌詞中表達愛意的這兩句話。他並不愛她,他對她的愛情隻是假象,隻是用來蒙騙她、誘惑她的工具。

長庚沒有回答,想必是默認了。他閉上眼睛,就仿佛死去一樣一動不動了。見他不再開口,錢寧慧離開了這塊墓地。她越往前走,墓碑上的日期就越早。

當她發現另一個躺在墓地裏的長庚時,時間已經上溯到了幾年前。“懷疑即犯罪。長庚,生於2009年4月8日—卒於2009年4月9日。”墓碑上這麼刻著。“你也是長庚嗎?”幻境中的錢寧慧似乎並不以見到另外的長庚為奇。2009年的長庚和2012年的相比,並沒有太多變化,依然麵色蒼白,眼神漆黑,隻是眼睛裏的神色更加冰冷陰鬱。

“我是加百列,”泥土裏的長庚冷冷地看了錢寧慧一眼,顯然並不認識她,“麻煩你把泥土幫我蓋上。”

“你回答完我的問題,我就把你重新埋葬。”錢寧慧說。“好吧。”自稱加百列的長庚同意了。“死亡瓶是哪裏來的?”錢寧慧問,“它在2012年12月21日的時候,需要用人的生命來祭祀嗎?”“死亡瓶屬於西班牙的蒙泰喬家族,”泥土中的加百列果然信守承諾,詳細地開始講解,“這個家族的祖先弗朗西斯科在16世紀中期征服了中美洲的瑪雅人,並被西班牙國王任命為洪都拉斯總督。他為後裔們留下了數不盡的財富,現在的蒙泰喬集團也因此得以創建和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