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的刹那,教室裏突然靜了下來。
那種靜謐的氣氛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21對眸子42束目光齊刷刷地定在教室緊閉的門上,42個耳朵在同時傾聽著一種聲音──一個讓大家希望盼望渴望的聲音。
門外,先聽見別的教室開門的聲音,接著是別年級的老師進教室後寒喧的聲音,我們就是在這種聲音中去辯別我們期待的那種聲音。
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聲終於由遠而近地響起,我們的心幾乎都停止了跳動,大家互相傳遞著一種眼神,個個屏住呼吸翹首以待。
沙沙聲走到教室門口停住了,我們的心快要蹦到嗓子眼兒了,目不轉睛地盯住了教室的門,我們在等待著......
門終於被推開了,"同學們好──"隨著一聲寒喧,倪老師帶著和善的微笑走進了教室。
"倪-老-師-好!"我們的聲音有一種能夠衝破教室的力量,響亮而震撼,連教室的玻璃都跟著發出嗡嗡的聲音,仿佛來自於天籟的神音,把倪老師推上了講台。
還是那身考究的三粒扣西服,還是那套改不掉的酷味十足的造型──隻見倪老師用手輕輕撩開西服前襟,自然地把手插進了褲兜裏,"同學們......"
我們終於輕鬆地吐出一口長氣,放心地互相咬著耳朵嘰喳起來,倪老師回來了,倪老師又回來做我們的班主任了!
"同學們......"
望著興奮不已的我們,倪老師向我們擺了擺手。
可是興奮的神經怎麼能夠停得下來,我伸出食指捅了捅同桌的劉楠,"倪老師的開場白不會是那些長篇大論婆婆媽媽的教訓詞吧?"因為每年開學的第一天,班主任都會把憋足了一個暑假的話統統地在這一天裏說個痛快,尤其是初三,這一天是最乏味的,班主任會不厭其煩地把這一年的關鍵性、重要性像灌肉腸似地灌進我們的耳朵裏,哦,灌肉腸知道嗎?就是把剁碎的肉用筷子捅進一根腸衣裏,好不讓人難受!
劉楠明白我的意思,立即側過身子,向鄰桌的金雪兒擠了擠眼說:"快告訴倪老師,我們不是小孩子了,那些大道理就別羅嗦了。"
金雪兒是個膽小鬼,她怎麼敢對倪老師說這話,她隻能斜過身子對我前桌的白莉娜呶了呶嘴說:"白莉娜,我們不想聽倪老師的開場白,你能告訴倪老師,直接進入主題嗎?"
白莉娜眨眨眼,扭頭看看我又看看金雪兒,最後用肩膀頂了朱珠一下,"行了,別用那種癡迷的眼神望倪老師了,你不是有爸爸了麼?"
朱珠正專心致誌地等著倪老師的開場白,被白莉娜的肩膀突然一頂,嚇了一跳,她莫名其妙地瞪著白莉娜問:"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白莉娜皺著眉頭,顯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告訴倪老師,別羅裏八索的,他想說什麼,我們上六年級時就知道了。"
"哦,對,對......"朱珠略有同感地答應著,然後一舉手,不等倪老師點頭就站了起來,朱珠早已不是初一那個說話尖聲尖氣或是惡聲惡氣的小姑娘了,通過兩年的磨礪,她已變成一個很有些大家作派的大女孩了,隻見她輕輕地把前額的頭發捋到腦後,衝倪老師微微一笑,用圓潤而輕柔的聲音問:"倪老師,您是不是想告訴我們,我們已經上初三了,我們應該在這關鍵的一年裏怎麼樣做?"
朱珠的話音剛落,教室裏突然變得喧雜起來,畢竟不是人人都像朱珠那樣有所長進,有些同學似乎更顯示了初一時的淘氣,故意難為倪老師,俞迪說:"倪老師,老掉牙的問題,免了吧。"
歐陽莎莎說:"倪老師,這種問題,暑期裏已經聽爸爸媽媽嘮叨了兩個月,連耳朵裏都被嘮叨出老繭來了,真的不想再聽了,您能不能高抬貴手饒過我們?"
最能出風頭的當屬白莉娜,都初三了,還不忘她的棒棒糖,隻見她拿著一根棒棒糖輕輕地敲著自己的臉頰,很有些不敬地對倪老師說:"倪老師,我們可不是讓您回來給我們上政治課的喲!"
倪老師臉上始終掛著善意的微笑,他並不因為我們的喧嘩而麵露慍色,他先是衝白莉娜點點頭,似乎同意她的觀點,然後又把睿利的目光在我們的臉上一一掃過,緊接著他又拿過一根粉筆,灑脫的粉筆字伴著他洪亮的聲音在教室裏響起:"同學們,我倪楓又殺回來了,小心些,有你們好看的。"
喧鬧的教室一下子又靜了下來,那個"殺"字似乎真有一種威力,把我們的銳氣殺住了,我們緊張地望著倪老師,不知道這一年來他改變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