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青春換不回,不容青史盡成灰。。。。。。。”盡管天色已近昏暗,可是韓溯的心中,熱血卻依舊沸騰——作為一名曆史專業的研究生,剛才的一場辯論讓他心境久久不能平複,就連辯論已經結束,他本人亦已經走在回家的路上,可腦中依舊是辯論的內容。
其實這場辯論的課題並不是他研究方向的主課題,僅僅是他的一位師兄覺得好玩而提出來的,卻想不到引發了激烈的爭論,以至於到了吃飯時間都停不下來,最後幾個師兄弟之間還不歡而散。
韓溯他們當前研究的主要方向是宋代,課題是宋代海上貿易。但是今天大師兄劉屏卻提出了一個辯題《韓侂胄的開禧北伐有無成功的可能?》這個辯題一提出,他們五個師兄弟之間立刻就炸開了鍋。
學曆史的都知道,有宋一代,在民族戰爭上,不管是北宋還是南宋,也不管對手是遼、西夏還是金,蒙古,中原漢族政權都是敗多勝少,簽訂了一個又一個喪權辱國的條約,領土也不斷地向南壓縮,這已經成為研究者公認的事實。至於原因,則難以計數:北宋時的冗兵、冗官以及黨爭,南宋又多加一條南北官閥的相互傾軋。
但是,不管是北宋也好,南宋也好,都並非沒有機會的:便如同今天劉屏提出的這個辯題:開禧北伐實際上是南宋時期一個絕好的機會,假使宋朝取得勝利,不僅僅能夠扭轉有宋以來對北方少數民族頹勢,更是能夠震攝蒙古,使得之後的宋蒙同盟不致於輕易的破裂——畢竟蒙古的背盟很大程度是看到了南宋的衰弱才敢為之。但是,開禧北伐真的存在成功的可能麼?
韓溯認為是可能的,喜歡曆史,研究曆史的大部分同學,在性格上幾乎都有一種嚴謹保守的特征,他們往往不相信夢想,隻相信事實,因此學曆史的人往往都是極端的現實主義者,但韓溯不一樣,他研究曆史,總喜歡將自己代入其中,然後假想著種種可能存在的不同走向。就好像劉屏曾經這麼去描述他:別人腦中的曆史,是一條直道,所有的事件都在一條線上,清清楚楚,不容質疑。而韓溯腦中的曆史,則好似一個多岔道的路口,存在著無數的可能性。
也正因為這樣,在劉屏提出這個辯題之後,在其他三個師兄弟都認為“縱使諸葛重生,張良再世,也不可能在開禧年伐金成功,何況一存在爭議的韓侂胄?”的時候,韓溯卻獨持異議。其實韓溯的辯才並不好,以一敵三,明顯落在了下風,而他所持的觀點,在師兄弟眼中,卻顯得缺乏說服力,往深處說,是過於幼稚了。
“啟源,國爭並不是單單憑借著你所謂的‘民族氣節’就能夠取得勝利的,你所說的南宋後來抵抗蒙古四十餘年方才滅亡,而金國僅僅二十餘年變滅國這是事實,但是並不能通過這樣的一種對比,就能說明南宋實力強於金國,更何況,進攻和防守是兩回事,憑借科技與城牆,宋朝軍隊可以守城,但並不意味著他們攻城也一樣犀利,而你說的襄陽保衛戰和鄂州大戰,這不過是局部的戰役,根本無法作參考的,我們都知道你一直惋惜於宋朝的覆滅,但是不管怎樣,哪怕曆史重來一次,韓侂胄也一樣會失敗!”他們這幾個學曆史的,都給自己起了個字,平時彼此之間,倒是互相稱呼對方的字居多,像韓溯,他的字便是“啟源”。
韓溯的上鋪兄弟,有著“史坑”之稱的小師弟黃秀成更是打趣道:“啟源,你看就算是金庸,把那麼神奇的武功代入到了曆史當中,以郭靖黃蓉之能,也都沒有改變曆史,不是我潑你冷水啊,假使你一個現代人回到過去,能做的還未必比得上郭靖黃蓉呢!”
盡管辯論呈一邊倒的態勢,可是這一次韓溯卻仿佛著了魔一般的不屈不饒,硬是將辯論堅持到了天近黃昏,最後他的師兄弟們都認為他瘋了,各自鳥獸散不再和他糾纏才算結束。
然而直到他走出了課室,卻始終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