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1 / 3)

聲。人們特別憎恨那些囤積糧食高價倒賣給日本人牟利的奸商。楚家雖然隱居鄉下,但還是得知了這消息。國民政府對42年的河南重大饑荒始終秘而不宣,是奸商還是賑災,不是能向群情激憤、飽受轟炸之苦的重慶人民輕易解釋得清楚的。楚雲樸決定前往香港發展,亦悠也表示同意——與其麵對接下來內戰、解放、文革,不如索性搬到香港。她現在習慣了從一個母親的角度思考:瞳瞳一天天長大,不僅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成長空間更需要接受係統化的教育。

幾番周折,花去重金才購得去香港的船票。為了救出楚仲錟,楚家用去了大半財產,搬家、置房、辦喪事和幾年的隱居生活幾乎花光了積蓄,為了籌措路費和買通關節來香港,江亦悠把珍藏的金條交給雲樸拿到黑市上變賣。

在天星碼頭上岸後,回看維多利亞灣的美麗夜景,瞳瞳拉著亦悠的手,用稚嫩的童音驚呼:“媽媽,好漂亮!”江亦悠抱起他,淚流滿麵。

來到香港定居後不久,楚雲樸在一家南北貨行謀到一個買辦的職位,江亦悠也準備外出找工作——總不能全家坐吃山空吧。憑著英文底子,江亦悠在洋行裏應聘到一個打字員的職位,克服了小指頭經常卡進機械打字機按鍵縫隙的苦惱後,這份工作也就慢慢得心應手起來。

五年後,江亦悠已經升職為秘書,經商世家出身的楚雲樸也幹的不錯,打算再過兩年自己開一家小型的商貿公司。家裏經濟條件得到了改善,孩子們都有體麵的衣服、可口的食物,生下龍鳳雙胞胎的秀娟安心在家照看孩子,嬸母也能舒適的安享晚年。

1950年,瞳瞳即將入學的年齡。

陪著嬸母去做中醫推拿,沒想到看中醫的人那麼多,很多都是大陸潰逃過來的國民黨軍官太太。她們聚在一起說的除了家長裏短,無非也就台灣的形式、返攻大陸的可能。江亦悠自來港後再也不去關心時局,隻求安定的生活。她從網袋裏取出毛衣針線,專心織起來。

身邊一位圓臉微胖的太太和旁人聊道:“聽說他們在台灣都娶了姨太太,蔣先生答應的呀,讓他們討呀。還不許叫姨太太,叫二夫人!這下倒好,我在這裏受苦,他在那邊受用-------”漸漸觸動了情腸,委委屈屈的抽噎起來。香港的初夏暖熱悶濕,讓人傷感,一些和丈夫失散的軍官太太們也跟著拭淚唏噓。

護士跑來看到這麼多人哭成一團,不滿的擰開收音機,調大音量。收音機裏一段音樂過後也開始播報兩岸的局勢:“台灣國軍在金門地區部署嚴密,嚴陣以待-------委任金門防衛司令部司令官胡璉將軍--------楚雲飛少將也即將由高雄防區調任金門,輔佐胡將軍---------”

江亦悠渾身一震,她突兀的站起身,毛線球從膝上滾落,無聲的蹦出老遠。哆嗦著唇轉頭看嬸母,嬸母也正眼含淚花抬頭看著她——看來自己並沒有聽錯。

回到家裏,雲樸和秀娟得知消息急著要過來和她商量,亦悠卻把房門鎖起來。她翻出箱底下壓著的照片,仔細撫摸那張英俊的臉孔,他究竟是死了還是在台灣?

第二天,亦悠照常去上班,家人都奇怪而擔心的望著她。

洋行裏的鄭先生和江亦悠多年同事,對她的情況也略知一二。鄭先生在大陸時曾參過軍,素來關心時局,江亦悠就把這件事講給他聽,並谘詢他的意見。鄭先生為人謹慎,深思熟慮後說:“據我所知晉綏軍中能夠全身而退的高級將領屈指可數。你聽到的名字雖然一樣,但也很難講,會不會是巧合?”

江亦悠無言。

回到家,瞳瞳興高采烈的朝她跑來,摟著她脖子叫媽媽,並展示樸叔叔剛買給他的新書包。楚瞳的眉眼都很像他父親,江亦悠愛憐的摸摸他的頭頂,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