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於評論的慣性之外,幾乎沒有意識到獨立寫作的必要,這是很可怕的。試想,在運動員撞線之後,解說員即使同步評點、叫好或吐槽,運動員和觀眾也不必買賬。
活著之外,最有意義的事情可能要算觀察生活、記錄生活了吧。作為寫作者,最遺憾的,不是寫不寫,寫多少,而是讓寫與豐富自己相關,與切近自己內心相關,這是避免成為寫作器材的關鍵。如果我們像永動機一樣,永遠被蠅頭小利或瑣碎的欲望左右,寫作就會格外乏味、言不由衷,因而也是無趣的。
其實在寫作中最現成的錯失就是自己的過往,每天如流水般貪婪覆蓋、遮掩著的一切,使多少言語失聲流逝,多少失敗從容不迫,多少恩愛難覓蹤影。我假借“他”,回望過去的一切,隻想在直麵人生的慘淡與美好之時,可以稍微放縱一下自己的筆墨。“老資格的大師似乎不回避人世間的粗鄙和庸俗,而是莊重地接受了它,並且將根紮進去,從中汲取營養和力量。”美國自然主義者約翰·巴勒斯在論及愛默生時如是說。吸收及認可每縷斜陽與塵土的價值,可以避免生命水分的流失。即使筆力尚難到達,我願做些勞而不獲的努力。
就以文學所展示給我們的複雜與絢爛而言,需要我們深入關切,而不是單純地探究。文學之於我們,不單是具體的意義生成,而是這個古老形式的走向、未來的可能性,以及從事文學的人的可能性。
即使最優秀的文學作品,除了起碼的文學要素,裏麵如果不是有“別的東西”存在,那早就被其他形式取代了。“別的東西”會有很多,重要的比如寫作者的品格、氣質、稟賦等等,與國民性有關,與躲避國民性有關,品評是開辟、開掘,其間樂趣會是無窮的。對促成上述局麵形成的任何力量,不管有多微弱,我都心存感激。
因此,在這裏特別要十分莊重地感謝王幹兄。與王幹的交往,細想起來,穿越無情歲月,居然已近二十載,快成為一個不短的傳奇。感謝他這次的美好邀約,讓我開始思考慣常之外寫作的緊迫性。
整理文字等於整理自己的過去,在這個過程中,你會發現自己錯失了很多、學習了很多,向著自己認同的方向又邁進了一些。
梁鴻鷹
2016年8月,北京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