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媽一怒之下回到了開陽,躺進了開陽縣醫院,差點進了醫院的太平間。三媽逢人便哭訴,說大林眼睛瞎了,天下的女人一大層呢,他怎麼就看上了那樣一個二百五?那個二百五還不如淘氣呢。淘氣罵人罵出了名氣,但那也算她的本事呀!三媽看上的是富貴的女兒臘月,她派小林去給大林捎話,讓大林回來和臘月相親。
小林往省城跑了一趟,卻根本沒有和大林見上麵。他倒是找到了葉家人的住址,但那個高牆聳立的院子,鐵絲網密布,戒備森嚴,站崗的哨兵惡狠狠地瞪著他,幾乎要把他當做壞人抓起來。
三媽知道臘月和宋通過如膠似漆後,更是慌了神。但大林的電話換了號碼,找不見他就是找不見他——臘月已經和他的丈夫戚光榮離了婚,帶著她的狼娃住在了娘家;狼娃判給了戚光榮,但臘月把狼娃藏起來,就是不給他;臘月說,要狼娃可以,但戚光榮必須交出皇帝的尿壺。
大林結婚是邀請了我的,可我謊稱自己要出差,並沒有去。我過去是很在乎大林的,他剛來越北時和我同吃同住了一年半的時間。那時候的大林是多麼純潔呀,他對街道上那些手挽手的男女都頗有微詞。可我發覺大林一天天朝墮落的方向邁步時,我就不願意再和大林來往了。大林認準了一個懸崖,他準備跳下去——他把跳崖當做飛翔,全身上下滋生出無與倫比的快感——而我想用雙手抓住他,可惜卻抓不住。因此,我把大林給我的請柬撕扯成紙片,扔向了垃圾簍裏。
但立本參加了大林的婚禮。立本參加完婚禮,在我家裏逗留了半天時間。令立本吃驚的是,婚禮現場竟然出現了薛雨露婀娜的身姿,飄蕩著薛雨露那銀鈴般的笑聲。大林什麼時候和薛雨露有了密切的往來,立本挺納悶,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立本說,婚禮沒有舉辦什麼儀式,賓客與其說來參加結婚儀式,不如說是來赴宴。整個就餐過程非常沉悶,立本臉上沒有多少笑容,葉麗華似乎也受到了唆使,一言不發。葉老頭子如同雕像一般端坐著,目光裏透射著某種咄咄逼人的殺氣。賓客們在這樣的氣氛裏都是那麼地小心翼翼,彼此客客氣氣,交談都變成了竊竊私語。說實話,隻有薛雨露還有點兒活潑,不過她的活潑卻惹得葉家人很不高興——薛雨露硬是逼著大林和葉麗華喝交杯酒,結果葉麗華不知道什麼原因卻哭了。葉麗華癱坐在地上,腳在地上亂蹬,手在地上亂拍亂打,嗓門又粗又大,鼻涕眼淚模糊了麵頰,哭嚎得整個宴席天昏地暗。誰也勸不下她,誰也拿她沒辦法。葉老頭子最初並沒有來勸慰女兒的意思,但他發現葉麗華鬧個沒完沒了,就蹣跚著走向葉麗華;當他靠近她的時候,他忽然抬腳脫鞋,其架勢顯然是要揍她;就在這一刹那,葉麗華的哭嚎戛然而止;她躍起身,朝大廳的另一端瘋狂跑去;葉中華尾隨著葉麗華,結果發現葉麗華鑽進了廁所;葉中華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葉麗華從廁所裏拽了出來。
立本在歎息,大林怎麼能娶這麼一個傻子為妻呢?我說這個傻女人不一定能給大林帶來幸福,但一定能給大林帶來實惠;當然,也滿足了大林內心深處潛藏的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