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2 / 2)

李甜甜當然也還嘴。但她是個文明人,她不願意用粗俗的話語罵人,她想罵人也要罵得有教養。她的重複用語是: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呀?你怎麼這樣沒有修養呀?你罵人不覺得是在罵自己嗎?

場裏聚攏了不少圍觀者,有人在捂著嘴竊笑,有人在勸架,也有人因為觀賞到如此精彩的對決而樂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生活太乏味,來個吵架,或來個打架,可以讓日月多一點色彩,誰又能不高興呢?

但也有一些人,不喜歡村裏有浪花翻卷。栓虎就是那樣的一個人,栓虎站在場邊,看了一會兒,然後就徑直走近她們,以村長特有的口氣,喝令她們停止吵架,丟不丟人啊?麻子村已經上了省上的報紙,招商引資已經到了節骨眼上,幾乎天天都有外人參觀,這樣的吵架成何體統?栓虎到縣上學習了好幾天,縣長都和他握了手--縣長的手很柔軟,像海綿一樣,摸起來就是舒服;省長的手摸起來肯定要比縣長的手更舒服了,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爭取摸到省長的手--不過,單摸到了縣長的手,栓虎也幸福得好幾天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栓虎原來在心裏算著一筆賬,那就是這個項目究竟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回扣,他要不要買推土機什麼的,以便為承攬工程做準備;他完全沒有料到,這個工程還能給他帶來別的,讓他能與那麼多的官員握手並認識;他的女兒雞蛋,總不能一輩子貓腰在歌廳裏掙錢吧?那樣掙錢怎麼說也不幹淨,更不體麵!認識了那些官員,雞蛋還能不搖身一變,成為人人羨慕的金鳳凰?說實話,栓虎對立本並不感冒,尤其當他知道立本和寶來勾肩搭背之後,他心裏就有一股莫名的烈火在呼呼地往外噴冒。立本他媽的,他求老子的時候還在後頭,竟然敢在老子頭上搔癢?信不信?老子稍稍使個絆子,你個夾不住尿的傻貨就會人仰馬翻!你有省上縣上的領導撐腰又能怎樣?沒聽過這樣一句話嗎?縣官不如現管!你總不能為芝麻大的事就到縣領導麵前哭吧?哭一次可以,哭兩次可以,哭多了,人家隻能煩你,覺得你是個窩囊廢!當然了,現在栓虎心裏盡管還有憤怒的火苗在一閃一閃的,但總體上已經歸於平靜;劉奇早就給他灌輸了“開門迎客、關門打狗”的道理,他原先理解不了他所說的意思,現在明白了。先把狗像客人一樣地迎進來,然後再把門關起來,把牆砌高,讓狗想跑也跑不掉;這個時候,狗就成了你隨意宰割的對象,你想榨他的油由你榨,你想剝他的皮任你剝,你把他放進煎油鍋裏熬煮都統統由你決定,嘿嘿嘿,在縣上學習,栓虎別的沒怎麼記住,但卻記住了一個反麵的故事:某個地方招商引資,已經談判成功了,但卻因為主人當著客商的麵,隨地吐了一口痰,就使得一個上億元的投資項目泡了湯!形象就是金錢,形象就是生產力嘛!大庭廣眾之下兩個女人吵架打架,如果被路過這裏的某個領導看見,那是多麼多麼要不得啊!

栓虎喝令她們停止吵架的時候,李甜甜住了口,她往北牆家裏走去;但淘氣卻不依不饒,她追著她罵,蘿卜也陪著她給她幫腔。李甜甜回到北牆家,關了大門,而淘氣對著大門,依然是叫罵不止。有人指著停放在北牆家門口的那輛小車,提醒淘氣它就是李甜甜開來的。淘氣就迅速跑到蘿卜家,拿出一把砍柴的鐮刀,在車胎上使勁地砍。鐮刀鈍鏽,並沒有砍破輪胎。隻在輪胎上留下一些白色的印痕。正在淘氣再次高高舉起鐮刀往下砍的時候,她的手腕卻被人牢牢地抓住了,那個人一把奪走了鐮刀。奪她鐮刀的人正是她的丈夫大林。大林奪下鐮刀後,騰出一隻手,那隻手狠狠地抽在了淘氣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