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我幾乎沒有說話。在這個飯桌上,我好像是不存在似的。隻是在他們吆喝著“舉杯、舉杯”的時候,我也舉起了酒杯,和聚攏在飯桌上空的其他酒杯碰那麼一下。項文化話也不多,但心中淤積的怨氣似乎已經消散,在莫所長讚美他父親和他的時候,他的臉上呈現著陶醉的紅暈;他對莫所長這個人很是認可,說他是個漢子,就像西方小說中描寫的騎士。項文化特意掏出筆,記下了莫所長姑父的姓名和電話,說要回去把它交給父親,讓他加強和莫所長姑父的聯絡——項文化和莫所長似乎在比賽著誰更豪邁,誰更是酒聖;他們頻頻舉杯,一口一口地往自己的喉嚨裏灌著酒,然後就互相吹捧,這個說那個人好,好得都找不到詞語可以形容了;那個說這個人不賴,一看喝酒的架勢就知道夠哥們,而且可以成為莫逆之交。莫所長聽到項文化誇讚自己,異常激動,至少有三次,他抱住項文化的頭,在項文化的臉上親那麼一口,再親那麼一口。
項文化和莫所長去打獵,他們頃刻之間就成了彼此欣賞的哥們,這樣的態勢對我意味著什麼呢?我想了一會兒,覺得事情並不那麼美妙。那個酒席,無疑是莫所長的鴻門宴。項文化已被莫所長劫持,他一旦倒戈,對我,對這件事情的調查都相當不利。我必須把項文化爭取過來,必須讓項文化恢複一個記者的使命和良知。項文化是一個單純的人,單純得有幾分簡單。在相當程度上,項文化已成為了一個砝碼,他倒向哪邊天平就會朝哪邊傾斜。
我給項文化打手機,他卻關了機。我木木地坐在木格子裏,捏著那遝毒品一樣的鈔票,想著是不是把它上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