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2 / 2)

黑了睡覺,我睡不著,就摸我兒子的腿;我兒子腿上的筋一根一根的。四媽用手比劃著說,臉上呈現著陶醉的神情。

從四媽的描述裏,人們知道了四媽和宋通過晚上在一個炕上睡覺,於是不少人就捂著嘴偷笑。

富貴冷著臉,問四媽:除了在你兒子腿上摸,還摸啥地方了?

四媽對人們異樣的目光和表情並不在乎,她回應富貴道:摸啥地方?我兒子嘛,我想摸啥地方就摸啥地方,你管得著?

三媽拍了四媽一巴掌,示意她回家去,別再說了,丟人不丟人啊?

四媽根本不理會三媽的好意,她打心眼裏看不起三媽:一輩子就守著一個男人,還守不住;那個男人在大林六歲時,就撒手人寰,而三媽寧願守寡,也不改嫁,真是死腦筋不開竅;在四媽看來,女人是地,男人是雨水和肥料;長期不澆水不施肥,地就會板結。

四媽瞪了三媽一眼,越說越來勁:我兒子腿上的筋一根一根的,跟鋼筋棍一樣。

富貴拖長聲調問四媽:那你是給你女子招上門女婿,還是給你自己招呢?挨了那麼多,還沒挨夠呀?悠著點,小心把梅毒染上了!

四媽這才聽懂了富貴話裏的話。她衝向富貴,聲稱要撕爛富貴的嘴;富貴一扭頭,她那長長的指甲,在富貴的耳朵上留下了兩道血印。

正如三媽所說的那樣,富貴唾沫星子裏有毒;怕鬼處真的有鬼,四媽不幸被富貴言中,她果然就患上了梅毒,而且很嚴重。四媽襠裏一天天地潰爛,流淌的膿水浸濕了幾重褲子。不久,人們就發現,四媽的那個部位在迅速地膨大,從形似小茶杯,逐漸腫脹成了一個大老碗。四媽走起路來兩腿往外擴開,一扭一扭的。四媽臨死前一個月,十三歲的蘿卜和二十八歲的宋通過鑽進了一個被窩,就算結了婚。結婚證是個啥?一張紙嘛!有它沒它沒關係。

立本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問我這是什麼地方?我朝窗外看了看,告訴他這是越北市的開發區。立本說樓好高啊,他離開越北的時候這裏還是大塊大塊的麥地呀!我說當然了,這幾年越北發展也是很快的。立本沉默了片刻,然後問我是不是覺得他有點兒奇怪?我說確實有點兒不對勁。說話間,我又下意識地瞄了他那個部位一眼。我的目光被立本捕捉到了,於是他主動地告訴我,他兩腿之間吊著一個尿袋。我更加疑惑了,問他為什麼要吊個那玩意兒?我的詢問觸動了立本傷感情緒,他的眼裏竟然滾出了淚滴。立本卸下眼鏡,取出餐紙拭拭眼眶,歎息自己以這種狀態回故鄉真是丟人。

我問究竟怎麼啦?立本說他得了腎結石,動了手術,可那個心不在焉的黑人大夫,竟然把一個簡單的手術給做失敗了。失敗的結果是尿道控製係統失靈,從此襠裏必須係一個尿袋,兩個小時就得去廁所倒一次尿。尿像屋簷上消融的雪水,一滴一滴地掉入尿袋,而他卻渾然不知。他感覺到襠裏鼓脹的時候,就意識到尿袋滿了,於是趕緊往廁所裏跑。最痛苦的就是睡覺。睡會兒,就要起身去倒一次尿。一個好端端的睡眠,常常被折騰得支離破碎。

還能過性生活嗎?我問。

立本白了我一眼:你想能過嗎?

沒有性生活,我嫂子能受得了嗎?我又問。

你嫂子早已經是人家懷裏的玩具了。立本說著,臉上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