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萍
《唐會要》卷六四載:武德四年(621)十月,“秦王(李世民)既平天下,乃銳意經籍,於宮城之西開文學館,以待四方之士。於是以僚屬大行台司勳郎中杜如晦,記室、考功郎中房玄齡及於誌寧,軍谘祭酒蘇世長,天策府記室薛收,文學褚亮、姚思廉、太學博士陸德明、孔穎達,主簿李元道,天策倉曹李守素,記室參軍虞世南,參軍事蔡允恭、顏相時,著作佐郎、攝天策記室許敬宗、薛元敬,太學助教蓋文達,軍諮典藏蘇勖等並以本官兼文學館學士。及薛收卒,征東虞州錄事參軍劉孝孫入館。令庫直閻立本圖其狀,具體其爵裏,命褚亮為文讚,號曰《十八學士寫真圖》。藏之書府,用彰禮賢之重也。諸學士食五品珍膳,分為三番,更直宿閣下。每日引見,討論文典。得入館者,時人謂之登瀛洲。”由此可見,秦王文學館的成立在當時實在是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朝中士大夫無不期望得以入選。這不能不引人深思,一個王室的藩王,隻為“銳意經籍”便引得滿朝士大夫以能夠入選為自豪,這種閑散之職何以能如此吸引朝中士人?成立文學館的目的便也就決非一句“銳意經籍”解釋得通了。事實上,文學館的成立,十八學士的產生在當時也的確有著深刻的政治背景。要搞清它的政治內涵、在曆史上的地位以及對後來曆史事件的發展所起的作用,還得從李淵起兵說起。
秦王李世民是李淵的第二子,也就是後來的唐太宗。生於開皇十七年(597)十二月,天生聰慧,喜愛弓矢,李淵取“濟世安民”之意,名之為“世民”。
大業十一年(615)八月,隋煬帝巡視邊境,在雁門(今山西代縣)突遭突厥始畢可汗數10萬騎兵的襲擊,被困二十餘日。當時18歲的李世民應募入伍,投在屯門將軍雲定興部下。史載,他為雲定興出謀劃策,分析形勢,對最後的勝利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這次戰投,李世民雖未立什麼大功,但對他來說,也算初曆戰陣,經受了實戰的鍛煉。此後,李淵任太原留守時,便把李世民帶在身邊,著重培養他的軍事才幹,而把建成、元吉及家眷留在河東(今山西永濟西南蒲州鎮)看家護院了。
時勢造英雄,李世民長期隨父在軍中,多次參預軍事行動,對他實踐經驗的積累與軍事上的磨煉大有好處,為他以後參預和指揮大規模戰爭做了有利的準備。
大業十一年,隋室政權在煬帝昏聵糜爛的統治中已風雨飄搖,民間不斷傳唱出《桃李章》的歌謠“桃李子,莫浪語,黃鵠繞山飛,宛轉花園裏”。煬帝懷疑“李氏有受命之符”(《大唐創業起居注》卷一),一連殺死了李渾等一行人。李淵當時正任山西、河東撫慰大使,未在朝中,也處於岌岌可危的情勢之下。當時李淵的好友夏侯端就曾勸說李淵,早做打算,《舊唐書·夏侯端傳》載:“天下方亂,能安之者,其在明公。但主上曉察,情多猜忍,切忌諸李,強者先誅,金才(李渾,字金才)既死,明公豈非其次?若早為計,則應天福,不然者,則誅矣。”李淵也“深然其言”。但是,此時起兵尚且過早,李淵沒有十足的把握,未敢輕舉妄動,隻是招兵募士,收羅人才,養精蓄銳,以觀時勢。此時,李淵眾子女中,隻有世民一人在身邊,他交結豪傑,網羅人物,“群盜大俠,莫不願效死力”(《資治通鑒》卷一八三),為李淵太原起兵做出了一定貢獻。
大業十三年(617)七月,李淵正式起兵了,李建成、李世民被分別封為隴西公與敦煌公。各率一路兵馬向長安進軍。這中間,李世民雖比兄長小九歲,卻與兄長承擔起了同樣重要的任務。大業十三年(617)11月,李淵軍隊順利攻取長安,第二年,改元武德,自稱皇帝,改隋為唐。曆史上的大唐帝國正式建立了。
李淵稱帝以後,按照中國傳統的嫡長子繼承製,很快便立長子李建成為皇太子,封李世民為秦王,李元吉為齊王。這樣,皇太子李建成也就不可能再率師遠征,“君之嫡嗣,不可以帥師”,(《左傳》閔二年)這種習慣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即已形成,那麼,李建成就隻能留在京城幫助父親處理一些朝中政務。新建立的王朝,各項製度均需重新製定與完善,這一重任也並非簡單易事。
但是,當時唐政權所處的外圍形勢又是怎樣呢?事實上,並不容人樂觀,李淵進駐長安是乘隋朝外圍紛亂,長安守備鬆弛,煬帝君臣尚在江南的情況下,順利奪取的隋都。當時,全國各地大小林立的稱王稱霸者不計其數,實力較大的,西北有劉武周、薛舉、李軌三股勢力,江南有杜伏威、蕭銑政權,東麵更有李密、王世充兩個勁敵,河北尚存竇建德領導的農民軍,這些政權無論從哪方麵來說,都不比唐政權勢力弱,尤其是李密率領的瓦崗軍曾縱橫馳騁數年,多次打敗隋朝的主力軍隊,李淵不得不讓溫大雅致書李密,卑辭推獎,采取一些策略性的措施,以免除自己的危機。可以說,從當時的形勢來看,究竟哪家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尚是一個未知數。
此時李淵、李建成一個稱帝,一個為皇太子,不可能出外作戰,東征西討的重任很自然便落到了秦王李世民的頭上(當時李元吉隻有17歲,年齡尚小)。這對於性格剛毅,自負好爭的李世民來說,自然也是頗為高興的事情,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展露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