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還有些害怕明珠會不喜自己編排他家裏人,現下見他麵無異色才稍稍放下心來,方今情勢瞬息萬變,他們人微勢薄,若想護得一家人周全必須將眼睛放亮些,有些話雖說難聽可總要說開了才好。
“薛家要認便認罷,於咱們倒也無甚幹係,我如今既已入了王家的戶便算不得正經博陽侯府之人,隻要咱們及時避開京中動蕩抓住時機在外頭站穩當了,屆時任這方天地間風雲如何變化也礙不著咱們的事兒。”
明珠嘴上說的輕巧,可他自己心裏也清楚,在離京前認親後的這段時間內王家多多少少會受些影響,博陽侯但凡有一絲愛護他這個孫子的心就不會為著同慶王撇清幹係而在這節骨眼兒上將他牽扯進來,當年薛家第一次出事兒時薛仁第一反應是將薛明珠送走,博陽侯倒好,第二次薛家要出事兒了卻死活要將明珠給扯進來,即使明珠原先還記著這同源的情分,現下也被博陽侯此舉給毀了個幹淨。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博陽侯既然認準了從龍這條路想一直走到黑便得做好為此付出代價的準備,薛明珠身上雖說流著薛家的血,可到底沒經過正經輪回轉世,對於親人的認知還留存在上一世,況且自來到這世上後他便沒進過博陽侯府的門,親爹親爺爺什麼的見都沒見過一麵,非要說有多深厚的感情還稍嫌牽強,要他為了這原本給他留下的印象就不太好的薛家而將王家搭進去,此般做法想想都不切實際。
“邕州那處已在部署,錦州是咱的根基我不敢動太多,隻將這些年來的積蓄投了大半去邕州,再有收上來的利潤也分了大半過去疏通,田產房屋都已在料理了,想來再有些時候便能處置妥當,自然,還得花些財力讓鄒敏在那兒將勢力做大,他們出人咱們出錢,拳頭硬了往後才能站得踏實。”
“你安排事情我自然放心,現下合該是我去奔走外放一事了,總不敢讓你白忙一場的。”
王名川自來就是個有眼力有手段的,在瞧出這些個皇子之間風頭不對之後他就籌謀著要帶著一家子跑路。事實上在京中為官也不見得一定會被牽連,隻明珠的身份太敏[gǎn]他如今又品階不夠,很容易讓人拎出來殺雞儆猴,為著一家大小的安全著想還是離遠點罷。因著早有謀劃,現下時間雖緊卻也不倉促,王名川自進入翰林院這一年以來一直都很會做人,早前將工作做足了如今想要撈回些成果也不難,更何況他又不去搶那些好地方旁人自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是以雖說還沒公開,可外放名額裏頭已然定下了王名川,隻要平安過了這一段時間前往邕州一事自然毫無懸念。
籌謀一事急躁不得,王家雖說都是小人物可京中關係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們動作太大難免引起別人注意。王名川畢竟才入翰林院不到一年,明珠對邕州的滲透也還未做到周全,是以往後的日子一切都按部就班循序漸進,並沒有因著薛家要認親而刻意加快進度,如今聖上還算康健,下邊爭鬥再厲害也還是有所顧忌,既然如此他們沒必要自亂陣腳。
就在王家人按部就班折騰自家事時,博陽侯府終於派人上門了,來的竟然不是明珠的同輩,雖說早預料到薛家會著人上門來提正名一事,可當看到薛信時明珠還是有點驚訝——薛家竟然一開始就出了這麼大陣仗,想來是對認親一事極為看重了,難道京中當真是將有大動?
“都是自家人,你們也無需緊張。”
薛信是王名川名副其實的上峰,不管從何種角度考量王家都得好生招待,是以夫夫兩人接到消息後都親自出門迎接,底下小廝丫鬟侍奉茶果糕點也極為速度,以這二人的出身教養來看,能將家宅上下治理得如此齊整也算是難得,薛信瞧著滿意,麵上卻不好讓人總這般小心伺候,遂適時出言緩和了下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