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橙朵說:“周老師,您誤會了,我跟何洋——”
“不用跟我解釋,我很開明的。”周美萍哈哈大笑起來,“來,先練練聲,我看看你最近進步沒有。”
江橙朵滿懷心事地跟周美萍進了屋,她那讓江橙朵羨慕不已的滿是書的屋子,什麼時候自己能夠擁有這樣的一間屋裏,屋裏全部是書,還有一架鋼琴——那麼自己此生真的無憾了。
周美萍按了幾個音符,說道:“先開開聲吧,注意氣息,氣沉丹田,鼻腔,胸腔共鳴打開,注意提笑肌……”
江橙朵跟著周美萍的提示,仿佛忘記了自己嗓子的問題,她滿懷熱情地奢望自己張開嘴巴就可以發出滿意的聲音,可惜,事實總比願望相違背,當她運用了一切歌唱技巧去發出聲音的時候,她甚至被自己嚇了一跳。
當然,周美萍也嚇了一跳,她的琴聲戛然而止,仿佛山洞裏突然跳出來一直猿猴。
江橙朵尷尬地使勁咳了幾聲,說:“對不起,周老師,我的嗓子啞了好久了。”
周美萍說:“有多久了?”
江橙朵說:“大概……有半個多月了。”
“為什麼不去醫院?”
“……”江橙朵啞口無言,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沒有去醫院,是懶惰,是恐懼,是懈怠,還是……
周美萍說:“對一個學聲樂的人來說,聲帶就是一切,你必須要學會保護好它……真不巧,本來我打算好好輔導你一下的……算了,我們先不唱了,來,我們聊聊天。”
江橙朵跟周美萍到了另外一個屋子裏,周美萍坐在一張舒適的躺椅上,神色怪異地看著牆壁上的某一個小黑點,那象是一個掉了釘的小洞,她出神地看了一會,覺得有些無聊,於是點起一根細長的煙,然後對江橙朵說:“你必須要趕快去看醫生,嗓子的問題可大可小,你現在沒有太多時間等。”
江橙朵點點頭,也暗下決心要去醫院。
周美萍說:“你是不是A型血?”
江橙朵愣了一下,搖搖頭說:“不是,我是B型。”
“不可能,你怎麼會是B型?你是典型的A型!”周美萍不可思議地看著江橙朵,江橙朵說:“我真的是B型,以前驗過血型的。”
“我丈夫就是個A型血,我覺得你的性格跟他很象——我恨他,A型血的人古怪,刻板,自私而且冷血……”周美萍有點激動,“知道嗎?我是O型,大眾血,傻血,奉獻型,即使奉獻了,也未必得到回報,這就是命運。”
江橙朵聽著周美萍的話,渾身感到不自在,她對A型血有太多的仇恨,而她竟然認定她就是A型,江橙朵很為自己給周美萍留下的惡劣印象而難過,她歎了口氣,周美萍沒多在乎江橙朵的表情,隻是一味地開始講她的血型學,說了一會,她說:“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
江橙朵點點頭。
周美萍陷入回憶中,她講了很久很久,因為光線的問題,江橙朵感到有點困,又因為嗓子的問題她一直沒有辦法保持好心情去聽別人的故事,就在昏昏欲睡的傾聽過程中,江橙朵大概明白了周美萍的故事——當年周美萍歌棒人美,是萬眾矚目的明星,而韓某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他除了長得高大英俊之外,幾乎沒有點——貪婪,小氣,陰險,吝嗇,孤獨,惡毒,冷淡,自我,總之,周美萍因為年輕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了雙眼,義無反顧地放棄了N多個有前途的追求者而選擇了他,婚後,周美萍發誓要做賢妻良母,把家庭責任承擔起來,所以她沒有選擇繼續深造或者發展,而是當上了音樂教師,後來韓某下海了,周美萍拿出自己的私房錢去支持他,沒多久他便賠了個底兒掉,周美萍便四處東奔西走借錢幫他繼續做生意,韓某做過服裝,做過海產品批發,做過電子產品,甚至還做過藥品,總之,每一次嚐試都會撐起一個黑洞,周美萍則每天奔走著為黑洞填錢,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年,兩個人被生活折磨得每天都短兵相接,爭吵次數越來越多,可是為了孩子,為了家庭,周美萍選擇忍讓,終於,有一次韓某因為涉嫌走私了一批電子產品而被拘留,周美萍不顧一切地上求天下求人,湊錢,找關係,幾乎要給人下跪地把他保了出來,結果韓某認識了一個香港的女老板,進駐她名下的大酒店做了總經理,一切就全部不一樣,周美萍懷疑丈夫跟女老板有一腿,韓某則早就厭倦了周美萍,他不顧多年夫妻的情分和她當年舍己救人的恩情,毅然決定離婚,周美萍被殘酷的現實給嚇倒,她萬萬沒想到以自己當年曲就相嫁,這麼多年一直付出,最後會獲得這樣的結局,於是,倆人展開離婚大戰,周美萍去韓某的單位鬧過,打過,甚至跟蹤過,辱罵過,還曾經寫過大字報去臭他,總之,她能夠想到的表達自己抗議的方式她全部做了,韓某則如同一根冰柱一樣屹立不動,無論周美萍哭著求他還是鬧著要殺他,他一概不予理睬,他的冷暴力行為深深地刺傷了周美萍,周美萍感到自己胸中有無限的憤懣卻發泄不出來,惟有死活抓住婚姻這張王牌不鬆手,韓某為了躲開周美萍的糾纏,搬到酒店去住,周美萍鬧了幾次未果,於是改變了戰術,每到周末,她都會帶兒子去酒店找韓某,她住最貴的房間,點最貴的飯菜,單全部簽到韓某那裏,她以這樣一種奇妙的方式跟韓某進行對戰,因為他徹底把她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