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寂寞吧!
不知不覺間,他陪在她身邊已經一個多月了。
李俊傑急急忙忙跑來,跑到香紹謹身邊不知嘀咕了什麼,香紹謹身子一凜,初夏立刻感覺到一種冰冷氣息籠罩在他身上。他握了握初夏的手,手指冰冷:「我有事走一趟,你等我。」
他和李俊傑匆匆離開。
初夏搖著輪椅漫無目的地在花園裡轉圈。指間的冰冷一直停留在那,不願離去。就好像她不願放開他留給她的最後的感覺。
這是她醒過來之後,第一個沒有香紹謹的下午。
她不知道該幹什麼,她很失落,她為自己的失落而失落。
前幾天,當她聽到他說:「你一定會愛上我」時,她覺得他很囂張,她在心裡發誓:我才不會如他所願愛上他。
而現在,他才離開一個下午,她就心神不寧。
是什麼在她心底慢慢地萌芽,像河麵上第一道開裂的冰凍,像簷下滴下的第一滴冰水,冬天過去了,春天一定會過來,葉兒終究會抽芽,雲雀會歌唱,她的心終於慢慢地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她無法控製卻又覺得遠遠不夠,這些還不夠。
前麵,遠遠走來一個穿白大褂的人。
「初夏。」那個人叫她。
初夏停下輪椅,疑惑地看著那個人,他說:「你不記得我了?我想和你談談香紹謹的事。」
房間裡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香紹謹站在一邊一動不動。
「他的屍體在海中泡了幾天,找到時已經殘缺不堪。」警察對香紹謹說。
「能夠證明這個就是薑餘暉?」香紹謹冷靜地問。
「已經驗過DNA。」
屍體已被處理過,那種奇怪的味道掩蓋了屍臭,但是香紹謹依舊能夠感覺到來自海底深處的腐爛。
那種腐爛不僅僅來自薑餘暉,更來自於他自己的身體。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從他體內一點點抽出來,那是多年來積聚在他心底的骯髒與腐爛。
他大步離開那個地方,十餘年的仇恨,陰暗,怨懣,日日像毒蛇一樣啃嚙在他的心底。如今終於隨著薑餘暉生命的消失也一同消散在風中。
「他死了?」病房裡,香紹謹對初夏說,他的聲音很哀傷。
「誰?」
「我的仇人,也是害你出車禍的人。他在逃亡途中,落入海中溺水而亡。」
「你為他難過嗎?」
「不。」香紹謹垂下頭,揉了揉自己的後頸,看上去疲憊又無助:「我是為自己難過。我不知道自己做了那麼多究竟是為了什麼?就為了今天這個結果嗎?」他輕輕摸了摸初夏的頭髮,悲傷地說:「我差點永遠失去你。」
初夏握住香紹謹的手,她摸到他指尖上的薄繭,薄繭像是遠處飄來的音樂聲,讓她想到了什麼又像什麼都抓不住,輕飄飄的。初夏有一點發怔,輕輕說:「我知道你對我好。隻是我還沒有想起你,我也還沒有愛上你。你傷心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你。」
香紹謹說:「你要勸我什麼?」
「我今天遇到一個醫生,他要我勸你快點去動手術,他說,再不動就來不及了。」
香紹謹臉色驀然一沉,很快,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說:「他又和你提這事,我的耳朵都快起老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