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想要什麼,我覺得您應該很清楚。您傳我手藝,想必也不是為了我仗著您的身份招搖過市。我想離開沈家,從始至終我都沒有避諱過這個問題,我之所以答應這個承諾賭約,為的就是這個,因為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離開,隻不過一個風光一些,一個落魄一些而已,但對我來說沒有區別。”沈庭舟聳聳肩,此刻的他放鬆了不少,在外的那些鋒芒多多少少溢散出來一些。

“我知道如果這番話被別人聽到,一定會罵我沒良心,或者養不熟,不過我不在乎,我知道爺爺一定是懂我的。”

沈庭舟目光沉沉的,表情無波無瀾,卻莫名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老爺子沒說話,就是那麼看著他,偶爾犯糊塗的大腦有點記不清了,是什麼時候,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麵“爺爺”“爺爺”的小男孩一下子長這麼大了。

這個孩子過的並不開心,他曾經是那麼渴望成為這個家的一員,如果小瑞還在的話,他一定是家裏最最受寵的孩子,可是……女兒們都成家立業了,他不可能強迫誰去必須喜歡這個孩子。

“爺爺,我給這個家裏帶來的更多是難過,我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大家,我父親是怎麼去世的,而我又是怎麼出生的。我姓沈,我身體裏流著沈家的血,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的,所以我需要一個這樣的機會,在生活上徹底脫離沈家的機會,我想解脫所有人,也不想您在這中間繼續為難下去。”

“哎,都是一家人……”老人向來慈眉善目的臉上微微掛了些愁容。

看著老人滿是風霜的臉上又深了幾分褶皺,沈庭舟有些動容,他離近幾分,抓著老人的手,誠懇說道:“爺爺,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家人,無論是血緣上,還是心理上,我想離開並不是要斷絕跟您的關係,而是給我,給大姑他們一個體麵的台階。這個家養育了我,這份恩情是不會隨著歲月而抹殺的,我是您的孫子,永遠都是。”

老爺子眉心動了動,拍拍沈庭舟的手,說:“你這孩子……心思太深了,從小就這樣,想東想西,無論什麼事都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完美。你覺得你離開這個家就有用嗎?你是一個大活人,在這個家生活了二十七八年的大活人,難道你人走了,別人就能把你忘的一幹二淨?難道你大姑養了你二十多年,能一點感情也沒有?你走了她隻會更難過。”

“不會。”沈庭舟搖搖頭,他很少會在沈家露出這種沉穩堅定的氣場,比起那個溫和沉默的沈庭舟,此刻的他更加堅挺高大,就連微微彎曲的脊背都似乎帶著鋼條,弧度中還帶著冷硬的光澤。

“爺爺,我說了,我的離開不代表跟沈家劃清界限,斷絕關係,而是我需要一個完全獨立的,更大更自由的空間。大姑雖然養育了我,但她卻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我,沈家的家業是她一手建立起來的,我不希望我以後打拚來的一切全都烙著她的烙印。我想她既然要逼我當著全家人的麵許下承諾,也並不是真的要我交出什麼,而是想看看我到底能做出個什麼樣子。”沈君肯定不在意老爺子的手藝,在她眼裏能傳下去就行,至於傳給誰,她似乎不太關心。不過沈庭峰或者其他外戚就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了。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說輸贏都無所謂呢?”老爺子說。

沈庭舟從容的笑了:“爺爺,我剛才也說了,我著急,我著急賺那一個億,我著急想要得到所有人的認可,這是我對大姑養育之恩的尊重,也是我對愛人的責任,我需要把公司發展壯大,所以,我也需要您。”祁欣把身家都壓到了他身上,他不僅不能賠,他必須要做到更好,要讓祁欣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為錢發愁,這一輩子他要把最好的都給自己的愛人。

對於沈庭舟的直言不諱,老爺子不僅沒生氣,還露出了一點點訝異,這樣自信的沈庭舟,他隻有在雕刻出一套滿意的成品時見過,那時候的沈庭舟獻寶一樣的把作品拿給他看,眼神裏就是這種自信和篤定。

“能跟我說說你的那個小女朋友嗎?”老爺子一直都覺得沈庭舟是一個沉悶卻有主意的人,隻是從不表達而已,而這樣帶著棱角的沈庭舟,卻讓他新鮮,也很喜歡,沈庭舟無論是什麼樣的,他都喜歡。

聽到這個問題,沈庭舟還沒說話,眉眼就先柔和了下來,嘴角掛著一絲絲笑意,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驕傲和幸福。

他隻跟老爺子說:“她很好,我覺得,您一定會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