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隨著沈庭舟的訴說,餘則臉上的慌亂越來越明顯。
屋子裏一團死靜,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把滿是煙霧的房間照成了灰藍色,仿佛一層荼毒的薄膜,遮蓋在每個人周身,隔著眼膜和皮膚,看不真互相的麵目表情,更看不透人心。
沈庭舟夾著煙,卻沒有抽,任由有害氣體在屋子裏四散奔逃,他說:“你真覺得我是來跟你講感情的嗎?我們講了十年感情,我給你留了四年的臉麵,我就當這四年裏白做了六十二件東西送給你,這又有什麼呢?但是你,老餘,你跟我談兄弟,講感情,這四年你把我當兄弟了麼?”
餘則:“庭舟,我……我們……”
沈庭舟:“我想著等我爺爺八十大壽那天,我正式脫離出沈家,到時候這個廠子你是要也好,賣也好都隨你。……老餘,你太心急了。”
他說完,拿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遞給餘則,照片上是沈庭舟的工作台,此刻上麵沒有任何雕刻工具和木料,整整齊齊碼放著一堆文件:“四年來那六十二件產品的合同原件,再加上今年那十二件產品的合同以及代為拍賣的拍賣行清單,包括編碼,證書,還有你跟沈庭峰的通話記錄,賬款交易記錄,還有……”他從裏懷兜裏掏出一支錄音筆:“這個。”
當所有證據都攤在餘則麵前時,餘則那張胖臉麵如死灰,他跌靠進厚重的老板椅內,嘴唇因腎上腺素飆升而微微發紫,能看出,他真慌了,目光雜亂的四處瘋轉,似乎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他情緒激動到微微發抖,手在褲子上胡亂搓著,又在頭上抓了抓,仿佛那手是多餘的一般,無處安放,沒一會兒,在他臉上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庭舟,你聽我說,不能,你不能這樣。我保證,我發誓,從今後我安安分分跟你一起經營公司,這個副總我不當了,我給你當下手,以後公司所有事情都聽你的好不好,庭舟,公司是我的命根子,我全副身家都在裏頭了,我不能丟啊!”
“庭舟,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管著我?你要是早攔著我,我不可能越來越放肆,越來越大膽,最開始做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愧疚多害怕嗎?你怎麼不攔著我,不攔著我!”
沈庭舟看著餘則一個大男人哭得跟個孩子一樣,還委屈的一抽一抽,他覺得有點荒唐。
如果更早以前他阻止餘則,是不是今天就沒這件事了?難道是自己的縱容放任了餘則的欲壑難填?難道一個人的貪婪是別人可以阻止的嗎?
“庭舟,你原諒我,原諒我這一次,餘穎的賭債還沒有還清,我一無所有了,她怎麼辦?”
沈庭舟深深歎了口氣,他重新拿起桌子上的協議遞給餘則,說:“我原諒了你一百零三次,但你從來沒領這份情,你從來沒好好認識我,更沒有耐心坐下來看我給你的所有東西,最後一回了,看看吧。”
餘則耐下心來逐字逐句地看著手裏的分割協議。
如他所願,漁舟工藝品廠留給了餘則,賬戶裏的錢包括現在庫裏所有的產品和原料都留給了他,而沈庭舟則帶走所有的設備以及點名的十幾個員工,幾乎是挖空了廠子的核心。
“我不會起訴你,但這是我最後一次原諒你,能給你的隻有這麼多,餘穎的債你不用愁,我會讓沈庭峰負責的。”
餘則呆呆地看著沈庭舟,他囁嚅著嘴唇,仿佛深陷海洋的人想要妄圖抓住過往的飛機得到救贖一般,問:“庭舟,沒有商量餘地了嗎?”
沈庭舟看著他不說話。
餘則還想掙紮:“我……我能不能考慮一下,給我兩天時間。”
沈庭舟掐滅了沒怎麼抽的煙,說:“老餘,我們之間沒什麼好在商量的了,簽吧。”
餘則盯著沈庭舟,末了,他恨恨的說了句:“算你狠。”然後提筆簽下了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