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上奇僧
寒風凜洌,白雪飄飛,粉鋪銀陳的荊襄道上,這時正有一位腰懸長劍,二十左右的青衫少年踏雪疾行。
青衫少年滿麵風塵,行狀匆匆,雖然疾馳在風雪交織中,仍然掩不住他那神采奕奕的雋逸豐姿,唯獨那不時流露在眉梢的絲絲殷憂之色,使人一望而知,他懷著不尋常的心事。
疾行中,突然一陣“篤,篤,篤!”之聲,隨風飄來!少年聞聲停步,放眼看去,隻見前麵路中約莫三丈之處,盤膝坐著一個長發披肩,麵色枯黃,兩手捧缽,雙目垂簾的行腳頭陀。
少年星目一掃,不由怔了一怔,暗道:“這等大風雪天,附近並無廟宇,隻怕頭陀不是尋常攔路募化的行腳僧人。”
他雖然心中嘀咕,卻沒在意,仍舊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
就當少年走到距那頭陀二尺左右,眼見便要側身而過之時,頭陀突然缽交左手,右手向前疾伸,單掌才翻,少年頓覺一股無形勁道,緩緩逼來!
當下疾退三步,朗聲發話道:“這等風雪之天,老禪師不在名山參道,卻來這荊襄道上阻人行程,不知有何……”
不待少年說完,頭陀已自低宣了聲佛號,接道:“出家人一向行腳方外,並無寺院掛單參禪,不過能在這裏與施主相遇,你我總算有緣。”
話到此處,垂簾雙目,豁然睜開,隻見兩道炯炯神光,有如冷芒電射,朝少年略為凝注以後,繼續又道:“小施主上姓高名?看你適才踏雪疾行的身法,武功必是出自名家,不知是那位高人的門下?看你行色匆匆,眉梢聚愁,諒來定有危難,小施主若能據實相告,貧僧或可相助一臂之力!”
少年略一沉吟,答道:“晚輩北嶽薄逸凡,談到武功,所會的不過幾手莊稼把式,倒是老禪師剛才那一手‘葉底生雲’,好教晚輩佩服!如果晚輩猜得不錯,老禪師大概就是二十年前譽滿江湖,人稱海上三仙之一的蓬壺奇僧……”
話猶未了,頭陀霍地站起身形,接口說道:“不錯,貧僧正是由海上蓬壺山而來,北嶽逸叟蒲玄是你什麼人?”
蒲逸凡躬身答道:“正是晚輩父親。”
要知蒲逸凡幼承庭訓,長聆師教,現下不但本門武學,已窺堂奧,便當今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武功,也是見聞極多,是以蓬壺奇僧僅隻微一伸手,即能毫無爽誤地識別出來。
這時風雪漸霽,西山一抹夕陽,照得滿天霞光,遍地琉璃,而蓬壺奇僧的披肩長發,卻似被風吹得根根立起,滿臉歡欣之色,一雙湛然的神目,將蒲逸凡從頭到腳打量一陣後,驀地心念一動,欣然說道:“久聞蒲玄有子如龍,貧僧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此刻隻要你能接下貧僧十招,不但即時放你過去,就是你眼下的重重危難,不是貧僧誇下海口,也保準你能安然渡過!”
蒲逸凡年歲雖輕,可是天生聰慧,穎悟過人,一聽蓬壺奇僧之言,分明是想要考較自己的功夫,並有心從旁協助。當下星眼兒轉,暗自忖道:
“先師常常談起,海上三仙乃是當今武林中五嶽之外的奇人。三仙之中,瀛壺釣翁與方壺漁隱早已捐棄名利,長年隅居海上,笑微山水,隻有蓬壺奇僧一人,經常行道江湖,以一手‘飛雲九式’的內家掌法享譽武林,數十年罕逢敵手。自己此番身懷重寶,南下五華,乃關係師門沉冤以及北嶽一派的絕續存亡,前途風險重重,若能得這位奇僧相助……”
他心念未已,蓬壺奇僧已自左手持缽,右掌當胸,向他緩步逼來,看情形已不能再有絲毫猶豫,連忙右臂一探,腰懸三尺青鋒,已自抄在手中,一麵凝注來勢,一麵發話說道:
“老前輩飛雲九式,震懾武林,晚輩這點雕蟲之技,用來對付一般護院武師或是江湖宵小,倒可勉強應付,若要與老前輩動手過招,無殊蜻蜓撼柱,螳臂擋車,但老前輩既然有命在先,晚輩說不得隻好舍命相陪,唯望老前輩,手下留情,不要為難晚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