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走前一步,指著金梅齡道:“你肚臍左邊,是不是有一粒黑痣,隻有米粒般大小。”

金梅齡嚇得從椅上跳了起來,忖道:“這老頭子怎地連我身上生的痣都弄得一清二楚的。”

“這粒痣連捷哥哥都不一定知道的呀。”她暗自將這奇怪的問題,放在心頭,不知該怎麼回答。

瘦削老人的胸膛急劇地起伏著,眼睛瞬也不瞬地望著她,期待著她的回答,但金梅齡隻是怯生生地望著這奇怪而嚴肅的老人。

老人突然長歎了口氣,尖銳的目光變得無比的溫柔,全身也像是突然鬆弛而癱軟了,虛弱地倒在一張椅子上。

“你的媽媽呢?她……她可好。”老人在問這話時,神色中又露出一種難以描述之態。

金梅齡猶豫著,躊躇著,在她內心,也有著一絲預感,卻深深地使她驚嚇而迷偶了。

終於,她低低地說:“媽媽死了。”

老人的眼睫兩邊急劇地跳動著,誰也看不出他眼中閃爍著的是興奮抑或是悲哀的淚光。

他張口想說什麼,但是又極力忍住了,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像是突然老了許多,衰弱了許多。

然後他走了進去,將發著愕的金梅齡孤零地留在大廳裏,誰也不會知道,這老人的心裏含蘊著多麼大的悲哀。

麵對著他親生的女兒,他竟都不願將他心裏的隱衷說出來,為著許多種理由,其中最大的一種,就是他不願讓他女兒受到打擊,也不願讓他的女兒對“媽媽”感到屈辱,所以,他悄悄地走了。

他當然不知道,當年他的妻子也有著極大的隱衷,他更不知道,他在年輕時無意中做出的一件事,使他終身都受著痛苦。

金梅齡愕了許久,等她從店夥們驚異的目光中走出去時,她才想起她這次來此的目的。

她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個決心:“你們不告訴我,我也會自己查出來。”她打定主意,等到晚上,她要憑著自己的身手,夜人山梅珠寶店,查明辛捷的身世,這才是她所最關心的。

悲哀而孱弱的“侯二”被一種父女之間深厚而濃烈的情感所迷失了,當他第一眼看到這穿著綠色衣服的少女時,他心裏就像是生出很大的激動,可是等他證實了這坐在他麵前的少女,真的是他親生的女兒時,他反而將這種激動壓製了下來,天下父母愛子女的心情多半如此,他們往往願意自己受著極大的痛苦,而不願自己的子女受到半分委曲。

但是金梅齡何嚐知道這些,雖然,他對這瘦削而奇怪的老人,也生出一份難言的情感。

但是這份情感是暗晦而虛幻的,遠不及她對辛捷的關注確切而強烈,她透巡著,又回到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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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計算著更鼓,然後,她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將裙角也仔細地紮在腳上,試了試身手已極為靈活,絕不會發生絲毫聲響來。

於是她像一隻夜行的狸貓,竄到深夜靜寂的屋麵上。

她辨著白天記下的方向,不一刻,已經到了“山梅珠寶店”,雖然她猜想店中的全是普通的店夥,但是白天那瘦削老人的目光,使得她極為小心地移動著身軀,極力不發出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