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天廢焦勞再也不了解世人任何一種別人向他表露的心意。
因之自幼以來,天殘焦化的意誌,永遠代表著天廢焦勞的意誌,他們兩人像是一件不可分離的結合體,實是二而為一的。
天廢焦勞,極快地打開了院前的大門,再閃身回來,橫手一掠,將辛捷挾到脅下。
辛捷既不驚慌,也不掙紮,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多餘的,他知道自己的命運,是被操在這兩個似人非人的怪物手中,但是他心裏卻有一種奇怪的自信,他相信總有一天他要以血來償退今日的一切的。
他動也不動地被挾到那條己漸發狂性的牛身上,那條牛正在極度的顛沛中,他一坐上去,就不得不緊緊抱著牛的脖子,這樣才不致從牛身上拋下來,他雖然並不知道被挾上這牛背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卻明了這一定是關係著他的生命的。
天廢焦勞將辛捷挾上牛背後伸手捉住那牛的另一角,往外一扯,那牛龐大的身軀,被他這一扯,硬生生給旋了過來,牛角的根部,也滲出血來。
那牛劇痛之下,狂性更是大發,它被製在那種驚人力道之下,前進後退都不能夠,隻有發狂地聳動著身軀,將置身牛背之上的辛捷,顛沛得胸胃之間,生出一種說不出地難受,就像是立刻便要嘔吐了。
天殘焦化,將那握著牛角的左手一鬆,手掌順勢劃下,那麼堅韌的牛皮,被他這一掌,竟深深地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泊泊流出。
那牛自是怒極,天殘焦勞剛鬆開手掌,那牛便箭也似的自門口竄出,亮蹄狂奔。
辛捷的父母,雖是身懷武技,但自辛捷出左後,即對武林生出厭倦,是以根本沒有傳授武技之事,辛捷除了身體因父母善於調養,而比常童稍壯之外,連最淺薄的武技都一竊不通。
那牛發狂地在深夜寂靜的原野上奔跑著,辛捷但覺身旁之物,像閃電般地倒退著,而且牛發狂性,那種顛沛與動蕩,更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幼童所能忍受的,他幾乎想鬆開他那緊抱著牛脖子的雙手,讓自己跌落下來,但是這種生與死之間的抉擇,他卻沒有勇氣來選擇,即使須受如此的痛楚。
因為他對自己的性命,抱著極大的期望,有許多事是那淒慘而痛苦的事,此刻仍然在他腦海中盤旋著,他對自已立下誓約,這些都是他要親自去償付的,因此他必須珍惜自己的生命。
這些思想對一個像他這樣的幼童來說,雖然是有些模糊而遙遠,但是悲慘事實的回憶,對他卻是無比的鮮明,他雖沒有能力去克服這惡劣的命運,但他不願意自己去助長這種惡劣的命運,因此他決不鬆手地緊抱著牛的身子,即使生命已然無望,他也要掙紮到最後一刻。
然而一個毫無武技的幼童,置身在一條狂牛的背上,那生存的希望,又是多麼渺茫呢。
那牛也不知奔了多少時間,多少路程,漸漸辛捷的雙臂已由酸痛,而變為麻木了,他的神智,也漸漸迷亂,隻覺得那牛像是在往高處而奔,仿佛是上了山坡,但他也不能看得清楚。
天色也漸漸亮了,辛捷的心裏,隻希望遇到路人,將這奔牛製住,但即使遇到路人,又怎能製得住這狂牛呢。
他又希望這牛力竭而倒,但他也知道,比這牛更先支持不住的是他,他所剩餘的體力,已無法支持他多久了,他在此種情況之下跌倒,那裏還有命在。
但此時他的腦海中,已迷亂得甚至連這些問題都無法再去考慮了,渾身的一切,都像是不再屬於他,所有的事,也離他更遙遠了。
在他的感覺中,這一段時間是漫長的,其實也不過半個多時辰而已,那牛自辛家村落荒狂奔,也不辨路途,竟闖上了五華山。
五華山山勢本不甚險。但是無論人畜,在顛狂之中,往往卻能做出平日無法做到之事,那牛辦是如是,非但上了山,而且入了山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