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3 / 3)

“我們的爸爸死了那麼多年了,現在有個爸爸不是挺好的嗎?”小剛有意不以為然,淡化痛苦的辦法就是假裝無所謂。

“好什麼好?天明的爸爸要把他帶走了,我們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我不!絕不!”小雲滿眼充滿了怒火。

“我也要爸爸,我們好久沒去看我們的爸爸了。”順子對上次上墳的事還有模糊的記憶,墳山很遠,轉好幾次車。

“去什麼呀!早就投胎變成別人的爸爸了。我不去。”小剛一直對父親的早早離去耿耿於懷,也許是太需要一個父親吧。從眼睛裏看得出來,嬌嬌不想看那雙迷茫而又渴望的眼腈。

潘嬌嬌實在是想不開呀!本以為雲開日出,哪知是狂風驟起,把她對未來美好的念想吹得無影無蹤。“該死的楊脊!都是你這狗東西給我帶來的厄運。”潘嬌嬌早就在心裏咒罵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今天終於罵出聲音來了。兒子見不了了,小剛的工作沒了,自己的身體也垮了,這些應該犯不著楊青什麼事,可嬌嬌隻知道不停地罵他:“感情騙子、風流小白臉、狗屎、該死的、殺千刀的……”

除了罵他、咒他,還能怎麼樣?時間長了罵聲也就自然少了。

被一個比自己小那麼多的男人騙r.騙了一夜情走了,潘嬌嬌著實惱羞成怒,這股怒火一直憋著,總有一天要爆發,要罵他個狗血噴頭。可時間長了,不僅沒地方發泄,反而火也憋熄了,熄了火的她慢慢也安靜了。

那個二十八歲的漂亮男人很難讓人真的恨到哪裏去。潘嬌嬌憑什麼要恨?愛上了?由愛生恨?爰!確實是愛,潘嬌嬌毫不設防,毫不猶豫地陷進去了。她忘記了年齡的差距,嚴格地說她沒有感覺到差距,她和他是愛和被愛的融合體,愛永遠沒有距離。不過一夜情後楊青突然消失,潘嬌嬌才認為他們之間好像有距離,而且離得很遠,遠得潘嬌嬌隻能靠回憶來彌補、來縮短。

嬌嬌不是糊塗人,她沒有糊塗到想要嫁給楊青,她是知道他們走到一起是不可能的,她想都沒往這上想。一個拖著四個孩子四十多歲的女人嫁給一個二十八歲的年青漂亮的大學老師?嬌嬌自己都覺得好笑,不是笑別的,笑楊青還真的和她開過要娶她的玩笑。想起來楊青願意開這個玩笑就很滿足了,明知是玩笑,明知是假的,但假楊青也是潘嬌嬌喜歡的,他畢竟是她唯一的男人,唯一讓她成為女人的男人,起碼她不再害怕聽到老處女這幾個字了。一個四個孩子的媽媽如果被人發現是個老處女那才揪心才叫沒麵子。在這一點上,既因被楊青發現而難為情,也因被楊青開發而感欣慰。對楊青,她隻有思念的份,永遠是被動的思念。平心而論,她一點也不恨楊青,她之所以不停地罵他,是她本能地太思念他,隻有在罵聲中可以反複重疊楊青的名字。半夜她經常情不自禁地呼喚:“楊青,楊青,你在哪裏?”她從來不喊出聲音,隻在心裏呼喊,在心裏默默地、輕輕地、深情地喊著心愛的人的名字,那樣更能表達她的真切,她的思念,她的期盼。名字本身有了靈氣,有了感情,她隻能對那個名字有感情,而不是那個有型有肉的人……她隻是氣不過,氣他不應該一走了之。盡管她知道消失才是正常的,才是理智的。

惟一的男人如果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不在身邊,那就隻有挨罵的份了,盡管他是一個與自己不相幹的男人。再怎麼罵楊青,天明幾個星期過去了不回來還是不回來,他仍然沒回來。如果不是腰痛得厲害,她真想去和那個叫黃佩玲的一命拚了。

黃佩玲可不這麼想,她想的是如果能換回她兒子,她寧可和潘嬌嬌和平相處,寧可花掉所有的積蓄。她現在有的是錢,以為隻要花大量的錢,兒子總會回到身邊的。可是,錢已經起不到作用了,除了給錢她也沒什麼別的好辦法,她真正的一無所有。

現在是錢還沒花出去兒子已經不見了,傷還沒好的天明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從醫院偷偷地跑了。和潘嬌嬌一樣的是她也病倒了,病得很嚴重,滴水進不了的她被強行送進了醫院的高級病房,特級護理日夜監護著,照看著這個奄奄一息的可憐女人。天明有意要走,是怎麼也攔不住的。沒有四處尋找,找也是找不回來的,黃佩玲一病不起。

潘嬌嬌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她很想到醫院去檢查一下,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一點勁也沒有,莫不是真的病了?她可不能倒下。現在是節骨眼上,倒下了天明就真的成了林家的了。那不行,決不!其他幾個孩子怎麼辦?他們還沒完全成人呢!

潘嬌嬌從荷包裏摳了半天摳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百元大鈔,就剩這百元整錢了,她一直就不想拆開,百元錢一拆開就沒了。她把錢對著燈光看了看,看了好幾遍,明明知道是真錢,她就是要對著燈光照照,透過票子照過來的光線紅紅的又柔和又溫暖。

潘嬌嬌決定將這帶著體溫經過燈光照耀過的百元紅錢通過麻將的魔力變成兩百、四百、八百,那樣明天到醫院去做個檢查什麼的可能就夠了。於是潘嬌嬌接著腰,拖著沉重的步子來到了麻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