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颺心虛地別開視線,卻堅持道:“是你母後逼孤王的。”
“不是。不是母後逼你的。”淩無雙搖頭,淚水越發洶湧的滾落,“不過是在大王的心中,古清清和鮮於銀虎才是大王值得信賴的家人。而我與翾國是大王需要提防,隨時可以背叛大王的敵人。所以大王的選擇永遠是舍棄我與翾國。”
淩無雙決絕地抬步,想要從拓跋颺的身邊而過,手臂卻忽然被他握住。
“你既然猜到你母後是自盡而亡,為何還要毒殺清清?”
“大王為何不問問翱王,毒藥是哪裏來的?”淩無雙轉頭看向拓跋颺,眼中含著深切的恨,“大王難道猜不到古清清為何會出現在那裏?還是說在大王的計劃內,我早就該在出顯國時,死在古清清派去的刺客手裏?”
拓跋颺握著淩無雙手臂的大掌僵了下,無力地垂落,腦中閃過拓跋焰爍帶鮮於銀虎回營時的情形。兩人渾身是血,死裏逃生。
拓跋焰爍提起淩無雙時,恨得咬牙切齒。但拓跋颺不糊塗,他猜到了清清的野心,猜到了毒藥是有人想要毒死淩無雙而準備。能與清清聯合的人定是拓跋焰爍。因為顯國既是為了換人,定不敢殺淩無雙。
拓跋颺緩緩翻開掌心,掌心被她的血染紅。他對上她眼裏的痛和悔恨,她是後悔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嗎?
他的心底一慌,他們彼此都已經沒有了退路,怎麼可以有人後悔。
“來人!”拓跋颺忽然激動地開口,“傳孤王旨意,淩貴妃斬殺顯國妖人,破除顯國妖法有功,今日起冊封淩貴妃為王後。”
拓跋颺的決定不隻是震驚了拓跋焰爍,鮮於銀虎,拓跋的士兵,更令天下皆驚。一國哪有兩位王後的先例?
淩無雙癡癡地笑了,眼中的淚水模糊了他的樣子。她卻看清了他的心思,他想要困住她,一生困住她,讓她永遠走不出拓跋……
周清漪在收到淩無雙封後的消息時,正在得意鮮於英珠終於拿下了鮮於的王位。那麼她的哥哥周景瀾便可以成為她最強的後盾,成為拓跋颺想要聯合的人,就像是當年的周國。即便他不愛她,但他要為了拓跋的安穩,好生待她。隻要能回到過往的相敬如賓,她已經再沒有別的要求。到時候,她可以容下淩無雙,可以容下他的所有女人,隻要夫妻不離心。
隨著淩無雙封後的消息一起到來的還有廢後的聖旨,拓跋颺的人未還朝,聖旨卻派快馬送達。
自此,拓跋颺成了天下第一個在有王後的情況下,又封了一個王後,才廢後的君王。隻是這聽似荒唐的事情,誰都明白那是因為拓跋颺選擇了支持鮮於銀虎,徹底地與周景瀾一脈的鮮於英珠翻了臉。是以,他不再需要周清漪這個王後,可以棄之如敝屣。
廢後的當日,周清漪被囚於自己的宮中。周清漪又哭又鬧,大聲指責著拓跋颺的不公。她想要質問拓跋颺,怎麼可以對她這麼無情。可是,他就是這麼無情,他甚至不願意回來見她一麵,給她一個交代,就輕而易舉的否定了他們十幾載的結發之情。
一夕間,往日的風光不再,周清漪病倒在床,隻有墨香侍奉在側。往日裏阿諛奉承的下人這會兒已經全部消失。
紇奚沅紫來時,臥床的周清漪剛剛將墨香手裏的飯碗打掉。平日裏,她都是小灶做中原的細糧給自己吃,如今沒了王後的寶座,不隻是小灶沒了,便是拓跋貴族能吃上的大塊肉她亦吃不上,多是些宮人們吃的塞外野菜。
周清漪一見紇奚沅紫情緒越發激動起來。
“你來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嗎?”周清漪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不甘示弱的敵視著紇奚沅紫。
紇奚沅紫看了看地上被摔碎的飯菜,輕聲說:“姐姐也許不知道,大王每日吃的都是這些。”
“嗬嗬嗬!”周清漪嘲諷地笑,“他那是為了收買人心演的戲。居然還有你這種傻子會信。”
紇奚沅紫搖了搖頭,肯定地說:“大王愛民如子,在他的子民沒能過上好日子前,他不想讓自己先享樂,忘記了他們的苦難。”
“真可笑。”周清漪嘲諷地大笑,笑夠才問:“拓跋颺在意他的子民又如何?但是他不在意我們後宮的這些女人。我們哪個不是他的棋子?我是,淩無雙是,你以為你就不是嗎?”
“我也是。”紇奚沅紫的眼神飄遠,那時年少,他們一起策馬馳騁於草原上,她喊他颺哥哥。可是,那時到底年少,那時他到底還未稱王。
紇奚沅紫的回答出乎了周清漪的意料之外,這個女人一直未成為她的敵人,是因為她從未看得起過這個女人。她總是笨笨的,要不是她的部落於拓跋颺而言有用,她早就在這深宮裏生存不下去,根本不需要她動手。
這個向來笨笨的女人,忽然活得清明了,倒是出乎了周清漪的意料。
“還不笨。”周清漪輕嘲了句,問:“你今日來做什麼?總不會那麼好心來探望我吧?”
“我來隻是想問問姐姐,姐姐可後悔過?”紇奚沅紫問。
“後悔?是拓跋颺辜負了我,我為何要後悔?”周清漪說到這裏,氣得渾身發抖,麵目猙獰,似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咬食人的骨肉才能解恨。
“大王辜負了姐姐,姐姐又何曾不是一次又一次挑戰了大王的底線?”紇奚沅紫紅了眼眶,“姐姐為了自己的地位,害完了清姐姐,又陷害淩無雙,甚至連康王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我還記得,姐姐嫁來拓跋時,康王還是個嗷嗷待哺的小娃娃,姐姐是看著他長大的親人啊。”
“嗬嗬嗬!”周清漪猖狂而嘲弄的笑,“你以為是我殺了康王?”
紇奚沅紫一驚,脫口問:“不是你?康王的口中明明有周國皇族的雲錦絲線。為了保住凶手,大王甚至不惜犧牲了瀟純夫人。若不是你,會是誰?”
“康王死的那晚,我是去了寒雨院,我去時,他已經被嚇得身體抽搐,口吐白沫,所以我才會抱住他。我想要喊人救他,想問問他是誰害了他。可是,他隻是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恐懼地咬住我的衣袖,就瞪大眼睛咽了氣。”周清漪回想起康王死時的慘狀,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