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亂了思緒。這一次匆匆趕來的,正是秋明旭。他來得匆忙,頭發散亂,汗水與血水混雜在一起,看上去完全不似記憶那個清俊的少年郎。
“……陛下。”少年持刀而入,收斂了一臉的殺氣,在看到謝君擷後,暗自鬆了口氣。他隻來得及這般叫了一聲,聲音中還殘存著一絲不確定的懦弱。謝君擷不語,隻是抬起下巴,注視著這個三年未曾見過的兒子,她知道,一切都已經落下了塵埃。
岑婉商也是心中暗自一鬆,她側頭過去打量那個如同落水狗一樣的男人。她想自己的陛下這一次是終於如願以償了,在那個男人以為勢在必得的那一瞬間,一次次的將最深的絕望帶給他。以那個人的性格,此刻怕是已經懦弱得無法動彈了吧……
但她隻看到了一雙如同陷入絕望陷阱之中的野獸之瞳,帶著已經失去理智的瘋狂。是的,她怎麼忘記了,這個人,就算再過懦弱,他也是流著謝家的血。謝家的人,向來隱藏著不顧一切的瘋狂。
最後的伺機而動,她隻來得及攔在謝君擷的麵前,她看不到秋明旭一瞬間想要衝上,又陡然頓住遲緩的腳步。她也不知曉身後那個女人是以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目光去觀看在她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不錯,這一切的一切,她的每個選擇,每個動作,一直都是她一個人的事,就算是成全,也是她一個人的成全。
刀刃透過肌膚,又從背後透出,那種涼意從刀刃處泛出,甚至蓋過了痛楚。岑婉商微微的笑著,她低頭看著披頭散發,如同瘋了一般的謝浩然。謝浩然也抬起頭正看著她,這是他用盡全力的一刀,此刻他的雙眼一片茫然,似乎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都是可憐人。”你得不到你想要的,我也得不到我想要的。岑婉商笑了笑,她的唇角溢出血液,依然是她一貫溫暖如陽的清麗笑容,她雙手握著匕首,從他身後,用盡最後的力氣紮下。
這就是對她而言,最好的結局了……她躺在謝君擷的懷中,看著那人倔強的下巴,她無數次這樣看著謝君擷,卻從沒有如同現在這樣放鬆過。
“陛下……”她輕聲的喚了一聲。這聲輕喚將謝君擷的注意力喚回,那雙明亮銳利的雙瞳注視著岑婉商,卻沒有一點淚光。
“我的小婉商……”謝君擷輕輕的撫摸著岑婉商的臉頰,一點點的替她拭擦著臉上的血漬。她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輕輕的低下頭來,長發掩蓋了她的表情,隻餘聲音在岑婉商的耳邊響起,凝聚起她越發飄遠的神智“你做的很好。若有來世,朕許你一個一生一世。”
岑婉商莫名的笑了起來,她手指虛握,似是要抓住什麼,但她已經一絲一毫氣力都沒有了。她隻是輕輕的微笑,低聲道:“謝過陛下……那婉商……便先行一步,等著陛下了……”
謝君擷抬起頭,看著懷中的人,閉目微笑著,仿若一個等候情郎的少女。是了,她原本也就是個如花一般年紀的女子,正是開得最為芳華的時候。隻是,過早的凋零在她的手中。
謝君擷微微的眯了眼,將岑婉商輕輕的放回地麵。在她的麵前,秋明旭恭敬的半蹲著身子,帶著緊張以及一絲心緒不寧看著謝君擷:“陛下……草民……”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僅僅以平民之身說話。
“你既然知道自己隻是一介庶民,又為何來此?”謝君擷打斷了秋明旭的話,冷冷問道。
“……我……”秋明旭頓了頓,他似乎無法再忍受什麼,半晌後嘴唇顫唞的回答“……是我的話,就不行嗎?……母親……”
謝君擷沒有回答,她隻是看著自己的兒子,然後慢慢的將眼光從自己的兒子身上,又移回岑婉商的身上。許久後,她才回道:“不,你做的很好。已經很好了。戴罪立功,足以萬世流芳。”她說完,不再理會秋明旭,隻是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