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芷死了。”

一陣碎裂聲劃破了咖啡館裏溫馨平和的氣氛,陳蘭手中的水杯掉到地上,一片片的碎裂了。

“你說什麼?”陳蘭居然不動聲色,隻是淡淡問道,或許,這是因為她太震驚了,已經無法體現在表情上了。

楊哲還想繼續開口,卻被張靜攔住了:“我來講吧,你之前不是都告訴過我了?”

楊哲點點頭,沒有否認。一旁的服務員走過來,想要清理現場,楊哲接過了她手中的衛生用具,示意自己來掃,讓服務員離開: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牽扯其他人進來。

“在百餘年前,姑蘇城裏有一戶人家,原本家大業大,在江南一帶各處都廣布他們的產業,論理說可以生活富足,但這一家人性喜奢侈,子孫後代又不怎麼爭氣……”

張靜觀察著陳蘭的神情,慢慢開口,講述起了似乎與正題毫不相關的事情。

百餘年前,一個淪於風塵的絕望女子,似乎是迎來了命運的轉折。

父親被削職罷官,全家流放嶺南,本以為好心人將她救出了流亡之路,一轉眼,卻被推入了煙花柳巷的火坑。即使到了這還沒有完,妹妹不堪受辱,自盡以全清白,僅有的親人也離自己而去。一個弱女子,淪落至此,處境何等淒涼啊。

是上天開眼了嗎?身為風塵中人,卻也等來了把自己撈出火坑的時運。蘇州城裏一個大戶人家竟決定為她贖身,讓她做自家的三夫人。

雖然是去給人做小,雖然要嫁的是一個年事已高的老頭子,那也是好的啊!可以遠離了迎來送往的肮髒日子,重新當個清清白白的人,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呢?

她開開心心的任由他們一台花轎接走了自己,無視那些關於這戶人家“圖有一個空殼子,內裏氣數已盡”的言論。氣數已盡便已盡吧,她不怕受窮,隻是再也不想在煙花堆裏打滾。

可是,然後呢?

“你說的這些,和‘林芷死了’有什麼關係?”陳蘭的雙眼中終於起了一絲波瀾,但臉上還是不為所動。

張靜深吸一口氣,繼續講述了下去。

嫁進去以後沒多久,林家的姑娘就感到似乎有些不對,並不是因為生活清苦,與人不和。事實上,綺羅滿身,錦衣玉食,說的便是她過門後過的日子。

論理說,生活如此舒適安逸,遠遠超出她此前的想象,沒有什麼不好的,但是她卻總是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而在不久之後,這預感也成真了。

這戶人家娶她的目的不單純:他們坐吃山空,祖產早已被敗的差不離了,就在這時,有個心術不正的高人指點他們,可以取亥年亥月亥日亥時出身的女子周身鮮血,將她製成小鬼,以馭魂之術操控,讓她為自己盜取錢財。那家人正為斷了財路,奢靡生活無從延續而犯愁,就真的去找這樣的女子去了。

那高人還指點他們,在姑蘇城裏麵,那家燕子樓裏的一個林姓姑娘便是這樣的八字,完全可以拿來用。

“於是,在林芷過門的三個月後,傳出消息說石家的三夫人暴病而亡,其實,她是被生生放幹了周身鮮血,死不瞑目。”

陳蘭沉默了一陣,再次開口時帶著掩飾不住的顫音:“說下去。”

張靜於是依言,繼續講述。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石家不懷好意,但他們也被那“指點”他們的高人暗算了。林芷死後,被高人操縱著化身惡鬼的她滅掉了石府全門,在外人看來,則是這一家子命不好,死於瘟疫。

彼時正是風雨飄搖,家國傾覆之際,天下亂局已現。戰禍連年,新墳無數,誰會在意這樣些許的鮮血與生命?

那高人也想從亂局中分一杯羹,從流放隊伍中贖出林家姐妹的人是他,將她們送入青樓的也是他;設計將林家幼女逼死的人是他,讓林芷進入石府踏上不歸路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