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惡語(15)(2 / 3)

服務生道:“崔先生說,他在拉薩等你,他已經為你預定了送機場服務,一會兒,我們會有行李員上來,幫您拿行李,有專車送您去機場!”

白玉的飛機從陽光明媚的深圳起飛,越過山水河流,向西,當她看見腳下那些密布皺褶的溝壑時,那些溝壑中一無長物,明淨、安詳,她知道了,那真正的神就在這遠離塵囂的時刻,她尚未抵達那些地方,而是在高高的空中和許多人一起飛翔,但是,神確確實實是來臨了——神不在世上任何有形的地方,而在她的內心,神是時間,而不是空間!是某個相遇的“時刻”。

飛機降落了,在跑道上滑了一會兒,慢慢地停了下來,大家站起來,開始整理行李,打開手機,這個時候,她看見對麵的飛機懸梯上,一群人抬著一隻擔架,把一個病人往飛機上送,有人乘著飛機飛來,有人躺在擔架上被帶走。白玉想,她來了,就一定有一個人離開,人間事就是這樣,來來往往,白玉噓了一口氣,提了身邊的小行李,她不知道來西藏是否對,崔浩在前麵等她,她就要往前去,神沒有啟示她該做什麼,那麼她遵循自己內心的意願,是否就是正確的呢?

她的手機上閃爍著崔浩的短信,崔浩在機場等她,她為昨天的醉酒感到羞愧,為昨天招惹崔浩的動機感到羞愧,也許她是在勾引崔浩,這是她自己都沒有覺察的隱秘的想法,本來她可以不讓自己去想,但是,現在,她想到了,在這裏,拉薩似乎有一種細微的提示,讓她不能不想到。

崔浩在機場出口處的陽光裏,他頭上戴著一頂帽子,是藏人的帽子嗎?14點的拉薩,天空深邃湛藍,藍得近乎絢爛,崔浩就那樣站在人群的中央,後麵是一個藏族男子,上路以後,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多嘎·紮西貢布,多嘎這個姓,在鬆讚幹布建立吐蕃王朝的時候就有了。

“多嘎·紮西貢布陪我們!”崔浩說,“剛剛下過雨,你來得正是時候,雨停了。”

他們坐在帕拉丁越野車上,崔浩並不說是去哪裏,多嘎·紮西貢布似乎也是無話的人。

她看見窗外的藏民們的平房,屋頂上飄著彩色幡旗,風就在那些旗幟之間翻飛,然後,她看見一些亮晶晶的水窪,水窪邊上遊弋著犛牛,她看見遠處的山,還有經幡,那是一些更大的經幡,紅的、白的,它們在山上飄飛,仿佛是山的靈魂。“知道我為什麼想來嗎?”她在內心問崔浩。崔浩不說話,看著窗外。

她說:“你知道嗎?那木措和念青唐古拉雪峰是神山聖湖,更是生死相依的戀人,他們彼此相伴七千萬年,念青唐古拉因那木措的襯托而英俊,那木措因為念青唐古拉的倒映而綺麗。”

“多嘎·紮西貢布,說說那木錯吧?”崔浩若有所思,他們一起看著多嘎·紮西貢布的後背,多嘎·紮西貢布有渾厚的背影。

“那木措是佛母的化身,是藏土十二尊神之一,你們去旅遊,是去看,我們卻是去朝聖!是去聽,聽神的旨意。” 多嘎·紮西貢布的聲音和他的背影一樣渾厚,“唐古拉海拔7177米,山上的白雪千年不化,在我們藏人的心目中,它是頭戴白色盔甲的戰神,是曆代藏王最崇拜的大神之一。”

多嘎·紮西貢布說完,不待接話,自己哼唱起來:

卓瑪,草原上的格桑花,

你把美麗獻給草,草就開花,

啊,卓瑪,你有花的名字

美麗姑娘卓瑪,

你有花的笑容,

你像甘甜的美酒,

你把歌聲給雪山,

你把美麗給草原,

啊,卓瑪,草原上的姑娘卓瑪,騎馬來,

象雪蓮,

綻放在皚皚白雪之上,

啊卓瑪……

白玉不知道多嘎·紮西貢布的哼唱是否有具體的所指,也不知道他的哼唱和剛才的話有什麼關係,但是,她想卓瑪是幸福的,有這樣的男人在為她歌唱,多嘎·紮西貢布哼唱到最後,聲音像在歎息,難道這個男人也有難言的苦楚?

多嘎·紮西貢布,遍地都是卓瑪,卻沒有一個屬於你?或者你還不知道你的卓瑪是誰?

白玉,遍地都是卓瑪,而你卻不是其中的一個!

白玉想著,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開始翻山了,在最高處的那根拉峰海拔5190米。” 多嘎·紮西貢布停了歌,“你把她叫醒,她不能睡,睡著了,說不定就醒不來了!”

崔浩拍拍白玉的腦袋,白玉艱難地睜開眼睛,她這才發現自己睡過去了。窗外是藍的一望無際天,她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似乎他們是懸浮在空中的,“我們現在在5千米的山峰上。”崔浩的聲音,可是聲音為什麼這麼遠?白玉頭疼,一會兒,她看見了經幡、經塔、瑪尼堆,風很大,仿佛能把那些瑪坭堆上的石頭吹起來,人們不斷地往上壘石頭,但是石頭似乎並沒有增加,萬能的神,你在欣賞人間的祈禱,往複不斷循環不斷的禱告嗎?多嘎·紮西貢布停了車,下去挑了一塊石頭,堆在瑪尼堆上,又在一塊高高的石頭上,係了一條哈達,回到車上的時候,他問崔浩:“你們要下去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