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紀良出身普通上海市民家庭,因為家裏姊妹多,父母親在他18歲那年送他去當了兵,沒想到上帝非常垂青於他,那年他被招到了中央警衛部隊,而不是去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守衛邊疆什麼的,一米八的個子,虎背熊腰的身段,加上上海人標準的普通話,中學畢業的學曆,他在經過六個月的訓練和審查之後,成了某中央領導的貼身衛士, 10年苦功,陪伴領導,領導對他的機靈善斷很賞識,老領導過世之前特地安排上了副處級,待遇有了,位置卻不盡如人意,他被分配去了提籃橋監獄,監獄裏有什麼呢?除了犯人什麼也沒有,他很擔心自己會在監獄裏終老,然而,機會再次照顧了他,李鈞儒副市長為崔浩的事兒電話給他,他終於有了機會,此後,他多次找機會向李鈞儒彙報工作,為崔浩安排立功減刑等每一個環節都親自操辦,疏而不漏,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崔浩的事兒還沒有辦完,李鈞儒讓他有了新的職位。老實說,他心裏很感謝崔浩,崔浩是他的福星。
他對李愚和崔浩說:“兩位老弟,其實也還不那麼悲觀,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的東西,就像你我,還有在座的,緣分在,義氣在,未來就在!”
李愚轉向崔浩:“是啊!虛心的人,哀慟的人,將來有福,崔浩啊,你出來就好,一定大有後福!”
崔浩說:“你們啊,好像我坐牢光榮,現在劉廠長在這裏,你們可不能說這個話!”
李愚搖頭:“崔浩,我說的是真的,還有,白玉是義士,崔浩,你要敬她一杯,要不是她,你崔浩今天也沒那麼順就出來!”
林白玉乜斜了一眼李愚,笑起來:“你這是諷刺我吧。說什麼義士不義士的?我看還是喝酒吧。”
劉學博立即接口道:“崔浩,你可不能記恨我,我也是沒法子,總得對那錢有個交代不是?現在你出來了就好,我不會虧待你,隻要你還看得起我這個小廟!”說著,他一仰脖子,自己幹了一杯!
林白玉逮住他不放:“劉廠長喝酒不爽快,喝酒也耍陰謀,你看,你一仰脖子,一杯酒撒了半杯!”說著,她一一給在場的各位斟上酒,然後端起杯,“我作為女人敬你們幾個男人一杯,在我們女人眼裏,你們幾個都是了不起的大男人,就是劉廠長,他奸猾也奸猾得了不起呢!”她瞟著劉學博,一口氣幹了。劉學博酒量不行,但是,被林白玉這樣搶白,躲不開,隻得端起酒,林白玉一把攔住了他,“劉廠長,這杯酒,我代你喝,喝完了,你和崔浩之間的過節就一筆勾銷了,我也算是了一個心願。”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林白玉把劉學博的酒也喝了。
劉學博看看林白玉,也不推托,說道:“過去的事兒,就別提了!崔浩,你出來,想做點兒什麼呢?我這廟小是小,但是,隻要能做的,你都可以提!”
崔浩說:“這輩子,其他事兒是做不成了。隻想掙點兒錢,堂堂正正掙點兒錢。我答應過我父親,要給他找塊兒地。我也答應過我牢裏的兩位弟兄,照顧他們家小。再說,我還欠我們廠錢,劉廠長,這個錢,我一定還!”
劉學博認真地說:“小子,我這錢倒不急。你牢也坐了,兩清了,不欠廠裏什麼。倒是掙錢這事兒,大家要合計合計,我過不了幾年就退休了,到現在還什麼都沒有,我看黃局長也一樣吧?以後的社會,沒有錢什麼也行不通!單有權是不行的。”
林白玉立即說:“劉廠長,我想好了,我們廠最缺的是什麼?是房子,我們廠不缺的是什麼?是地。我們廠區那麼大,根本用不掉,不如隔出一塊兒來,造房子,大家集資,把廠區西北角的臨時棚戶區變成住宅,你說呢?你會讓那些職工感謝你一輩子的!這活兒,你幾乎不用費心,就讓崔浩去幹。”
劉學博猶猶豫豫地:“這活兒可不輕!再說,我們建住宅,沒有批文可不行。”他不知道白玉到底是早有預謀,在酒桌上提這個,還是一時的創意,他得想想。
看劉學博猶豫,林白玉阻了他的話頭:“你放心,就憑今天我們幾個在座的,這事兒,就能辦成,而主持這個事兒的一定是崔浩,沒有崔浩,這事兒辦不成!”
李愚點點頭:“批文的事兒,我想想辦法!”
崔浩心裏有點兒訝異,出來之後白玉、劉學博讓他造房子,而他在獄裏沒事幹的時候,竟然看的風水術?這難道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哪裏是他的地?哪裏他才能掘出奶和蜜?
酒酣人欲散,幾個人起身,李愚突然說,我請大家喝茶吧。
他帶大家到了清安公園,深夜了,公園大門口暗暗的,往裏望,冬天的公園,冷落寂寥,車子進了公園,彎彎曲曲地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來到園內一座小島上。島上有一座中西合璧的院落,他們進了院落,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這院子中式風格為主,陳設全是紅木,他們來到西廂房,李愚道,“我把西牆全部打開了,你們看看”,他揮手叫服務生把外麵的燈打開,他們這才發現外麵就是一灣碧水,水邊是柳樹、竹林、假山,藍色的光照在假山上,山影迷蒙蕩漾,分不清哪些是在水裏,哪些是在岸上,李愚又讓大家注意,“上麵是鴛鴦!從北方飛來過冬的鴛鴦!”李愚介紹道:“這是民國年間上海大商人葉銘齋的院子,葉銘齋當年在上海是有名的資本家,解放前離開上海想去香港,沒去成。”李愚頓了一下,有人說葉是死在海上的,“他子女解放後把房子工廠、宅院捐出來,給了政府,這是其中的一處,我去年盤了下來,開了這個茶室。”其實,從一年前白玉找李愚幫忙救崔浩開始,李愚就放棄了教書和寫詩,他開始了茶葉生意,並且在上海收集葉銘齋的舊宅,如今,出了父母住的,已經另有四座把他收入囊中,此地隻是其中一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