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主角千呼萬喚始出來(1 / 2)

星台的大門被陡然踹開了。

大門不堪行暴者施加的重力,脫離門框飛出去時還凹陷下一個深坑,細碎木屑散落一地,被來者踩在腳下。

星台大門洞開,十二月深夜的冷風卷著白羽般的雪花吹入,吹散門內煙霧繚繞,星台廣闊的門殿中,一百隻鯨脂蠟燭燭火閃爍,不消片刻就滅下一半,而另一半剩下的蠟燭在閃爍的同時還在兢兢業業地履行自己的職責,照亮門殿中白袍小巫們詫異以及驚慌的麵容。

同時,燭火也照亮了門外一身猙獰戎裝的來者。

一滴滾燙燭淚滴落在一個小巫的手背上,他打翻了自己端著的黃銅燭台,嗓間壓抑的驚呼迸出。

“陛、陛下!”

在小巫們驚慌尚不及反應的時候,大安的皇帝已經跨入這屬於巫者,外人,或者說凡人絕對不可進入的聖地,他快步如風,讓跟隨在他身後侍官苦不堪言。

“陛下!陛下!見大巫之前應當沐浴換衣!您盔甲上還有血跡啊!”

皇帝不悅地嘖了一聲,邊走邊扯開披風的係帶,柔軟而昂貴的羊羔皮此刻混著雪水泥土血跡或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鬼東西,活得像一塊過於巨大的抹布,被皇帝劈頭蓋臉砸在攔路的小巫們身上。

足有五六個人一時不慎倒下去,然後更多的人被他們壓倒,驚呼聲此起彼伏。

一群今晚因為課業而值守在門殿,無比可憐的小巫們在地上滾來滾去,侍官憐憫地看了他們一眼,敏捷躍過一個滾到他麵前的倒黴蛋,撿起抹布披風,緊緊追隨已經走遠的皇帝而去。

侍官一路上又陸續撿起被皇帝遺棄的黑纓頭盔,如展開鷹翼一般的肩甲,皮革帶,鑲嵌無數鐵葉片的裙甲,鋼皮護臂,皮手套,他氣喘籲籲追上皇帝,在皇帝皺著眉打算撕開單獨一個人絕對不可能脫下的全身甲時,侍官默不作聲上前,將全身甲上的鎖扣掰開。

沉重的鋼葉片甲掉落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皇帝順手將沾有血跡的內袍往邊上一丟,而侍官心驚膽戰瞥一眼漢白玉地麵上碎開的裂紋,默不作聲迅速將盔甲拖到一邊。

渾身一輕的皇帝加快步伐,他們在星台中轉來轉去,一路不知道踹開多少門撞倒多少人,那些不過是在星台學習的小巫們紛紛尖叫,哪怕是被人闖入澡堂的姑娘們也不會有他們這樣震驚。

以侍官的身份想這些實在是太過失禮,不過他正跟隨著皇帝深入到常人絕對不可能深入的星台深處,沿著幾乎見不到頭的環形台階向上,轉過一個圈又一個圈,頭暈腦漲得連自己想什麼也無可知。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皇帝一直在他身前幾步遠,速度不曾慢下。

這個男人三天三夜不眨眼地驅馬奔馳,從南疆平叛的前線返回皇都,連衣服來不及換一身,繼而馬不停蹄闖入星台,他的精力仿佛無限,看上去沒有露出一絲疲態。

被他們攀爬的星台,可以說是一座塔。

星台豎立在大安皇都的禁宮之中,占據禁宮的一半,每一個從皇都南城門進入皇都的人一抬頭,就能沿著筆直的朱雀大街眺望到禁宮的南宮門,以及重重宮殿之後,下寬上尖,如利劍一般插入雲霄,六角的星台高塔。

每每夜色.降臨,太陽沉入西滄海之下,高塔的頂部會點亮如太陽一般的光輝,驅趕以夜色為掩護,襲擊人的妖魔鬼怪。

國師坐鎮星台最高處,鎮守皇都,邪魔輕易不敢犯。

大安和初八年的冬夜,距離大安皇帝樂道一統中陸青陸以及白陸已經過去了五年,此時鎮守星塔的大巫,應該是大安的國師,赫連鬱。

樂道終於停下腳步。

他停在星台的第十六層,攔在他麵前的,是星塔中地位僅在國師之下的四位巫者之三。

鎮守星台的大巫輕易不可下第十五層,因此十六層便成了大巫與擔當巫卜、巫樂、巫理、巫史職位的四位巫者處理事務的地方,第十七層是大巫平日的居所,最高層十八層,則是夜晚點燃明光燈之處。

巫樂、巫理和巫史三位巫者皆是赤足站在樂道之前,張開雙臂,足有五尺長的大袖直接垂到桂木鋪成的地麵,讓三位巫者看上去像是張開雙翼的大鳥,麵對皇帝的他們並不驚慌,反而因為冒犯而心生怒意,巫樂珊瑚作為協助大巫管理祭祀以及禮儀的人,見到樂道便將淡淡娥眉緊緊絞起。

“陛下深夜闖入星台……”說話間她看清了樂道的模樣,嗓音頓時尖利起來,“您這是什麼打扮?!”

大安的皇帝以武威震天下,三十七歲的他身量頎長,肩寬腰細,麵貌俊朗,風霜賜予他手握天下的狂傲,自他二十歲在中陸的戰亂中作為新將嶄露頭角後,就無人敢批評他的裝扮。

但此刻樂道上身隻穿中衣,下身則是尚未脫下的鐵護膝和鐵靴,頭發淩亂,渾身已經不是衣衫不整一詞可以形容,讓巫樂一口血噎在喉口,吐也不是,吞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