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1章

八月一個禮拜天的下午。

琥珀剛從一棟寫字樓的大廳出來,準備回學校,手機短信鈴聲響起。

“下午三點半,我在閣樓。”

琥珀看一下表,兩點二十分。“OK”,她回複。

她在想她不用回學校了,可以先去。

“閣樓”距離此處不遠,她可以慢慢走著去。

“閣樓”,是位於市中心一個老居民小區的頂樓,一間一居室帶衛生間的屋子。

她把它叫做“閣樓”。

後來語冰姐也跟著她這樣叫。

語冰叫卓語冰。

她們是在一次旅遊中認識的。

確切地說,琥珀第一次見到卓語冰是在一次畫展上。

那是一個西方現代畫家作品的巡回畫展。

琥珀一個大學同學的哥哥是這個畫展的策展人。琥珀圖好玩地就跟著那個同學一起去展場當誌願者。

她注意到卓語冰是因為她發現這個女人連續三天都來了展廳,而且,總是在人群浪一樣地打來潮一樣地退去之後,她仍然安靜地在那裏,很仔細很仔細地慢慢看那些畫。駐足良久,似有所思,不像其他那些走馬觀花的觀眾。

這個安靜賢淑的女人看畫本身的畫麵就像一幅畫,琥珀記得自己當時曾這樣感慨。

幾個月後的某一天,在深秋的花湖,琥珀遠遠地看見一個女人站在一片焦黃的枯草中畫畫寫生,這畫麵本身也像一幅讓人賞心悅目的畫。

這是她們正式認識的秋天。

琥珀在那個秋天因為“失戀”逃課一周,到了花湖旅遊。

她每一次“失戀”都會到一個自己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自己跟自己呆一會兒,散散心。

這種方法“療效”奇好。從一個新地方回來,就像換了一個新人。

那天下午,琥珀在花湖濕地景區裏閑散地走著。

深秋天氣,濕地已不複她在圖片裏看到的那種綠油油的生機,代之以蒼茫天地間的枯草彌漫。

這樣的景色,讓琥珀隻想起蒼涼、荒涼這樣的字眼。

她擇一個人煙稀少的偏僻方向走去,漫無目的。

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遠,眼前遠遠地看見站立著的一個人影。

越往這個人影靠近才越清楚地看明白,是一個站在茫茫枯草中畫畫的女人。

這畫麵真像一幅畫。琥珀心中暗想。

她向這個女人走近,直到來到她的身邊。

已經可以看清女人手中的畫了。

畫麵中是被從厚厚雲層透下來的陽光染成一片金黃的枯草和被深灰色的雲層割裂的小塊藍天,枯草間,一個向前行走的女人的背影,風揚起她的發絲和風衣的一角。

琥珀順著畫畫女子的目光向前望去,是這個風景,隻是,那個背影是女人自己加上去的。很有點說不出的打動人心的意味。

“畫得真好”,琥珀由衷地讚歎。

女人側轉麵孔,跟琥珀的目光短瞬對視,微微抿一抿嘴角,算是笑笑,也算是回答。

很顯然,這個畫畫的女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圍觀”“注視”和“讚歎”了。

在女人側轉臉龐跟她對視的那一刹那,琥珀一下子認出了她是誰。

她就是那個連續三天來看展覽的女人。

琥珀忽然開心地說,“我見過你!”語氣中幾乎有他鄉遇故知的欣喜。沒有想到在幾千公裏之外,竟然見到來自同一個城市的“故人”,實在有種“有緣千裏來相會”的戲劇性的驚喜。

聽了這話,女人再次把目光放到琥珀的臉龐,細細打量,略微遲疑,沒有覺得自己認識這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