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民國二十年(1931年)(一)(1)(1 / 3)

二月十七日(辛未正月初一日)

太原提早革命與全局關係:廢清宣統三年,九月初八日,光複太原時,我在被選為山西都督的大會上說:今雖不崇朝而據有太原,大家不可認為成功。革命如割瘡,我們已過等於醫學校的學生,今天我們才是臨床的大夫,亦可以說今天才是革命工作的開始。原與孫中山先生約定河南陝西動後山西再動,今不得已而早動,早動我們的困難甚多,但對全局的關係甚大。願與諸同誌,本革命的精神,與清軍作戰,先求固守。

燕晉聯軍與吳祿貞:太原光複,吳祿貞將軍願聯合晉省革命軍,截斷石莊堵袁世凱進京,並願先會麵於石莊。餘欲往,眾恐受騙,阻之。餘曰:革命黨人,豈有騙人之吳綬青乎(綬青為吳將軍之字)。眾堅阻,鹹主先請其來,以觀真象。餘遂即電話約吳在娘子關會麵,吳綬青慨允而來。初見麵,吳先雲:君不崇朝而據有太原,可謂雄矣,但今日之革命,不在山西一隅,而在阻袁入京。蓋袁入京,無論忠清與自謀,均不利於革命,願晉軍出石家莊,合組燕晉聯軍,君正我副,時已迫矣,請將軍速決之。餘曰:君謀極佩,機不可失,即開晉軍全部到石,合組聯軍,君正我副。遂決定吳為燕晉聯軍大都督餘副之。臨別,吳問君何時開動。餘曰:第一列軍車,隨君車之後即發,惜吳將軍返抵石家莊旋即被刺而計劃未果(吳祿貞清軍第六鎮統製)。

祁縣渠曉洲資助革命軍:辛亥秋,太原光複之後,軍餉無著,眾議向富戶百家捐銀百萬兩。餘曰:光複之初,人心未定,與其找百家,莫如找一家,向祁縣渠曉洲一戶借銀四十萬兩,指定委員三人往借。臨行,餘曰:須言詞懇切,曉以大義,動以利害,事必須成功,切不可過傷人情。委員歸複命,以初難,經再三說明之後,慨然應允。

光複包頭,重光太原:太原光複,清軍第三鎮曹錕率全鎮破娘子關,晉軍決定分向南北退守。我與諸同誌言:初七晚(農曆九月初八日即國曆十月二十九日)決定起義之深夜,即得悉武漢大智門被清軍克複之訊,恐影響義軍之情緒,始終未與諸將士言。我敢斷定,失政之清帝已為國人所厭棄,絕無再挽回人心之法。今後革命軍必隨全國人心而蜂起,最後之勝利,必屬於我們。革命工作是以小敵大,以寡勝眾,考之曆史無不是經百敗而後才能成功的,我們的同誌,必須百折不回,向國家的敵人奮鬥到底。今日之分退南北,即建將來合攻之基,願共勉之。乘馬出太原北門之後,與總參議趙次隴說,如釋重負之語今始知之,四十五日之未脫衣、未就床,亦未感其苦痛,今則感到身輕,隨馬顛之勢,躍躍欲飛也。

到包頭城外十五裏地時,包頭清守軍欲以供給軍餉為條件,希望不入包頭城。我令總司令孔庚答以,限兩小時騰出包頭,否則即攻。其實實力不如包頭清守軍遠甚,而包頭守軍,即在兩小時內,撤退包頭。晉軍入包城後,繼攻歸綏,中途折將,前敵總指揮王伯軒陣亡,士氣頗餒,夜聚諸將,均言綏遠守軍為第一鎮,乃清帝近衛軍之次要部隊,且有綏遠為清帝退路之說,進攻恐全軍覆沒。我曰:勝敗之機,不在敵人,在我們,轉敗為勝,正為好機。諸將散後,趙公次隴說,觀諸將之誌氣,進攻恐難有利,將如何?我曰:回攻太原,綏遠是我們的副目標,最後的目標是進攻太原,我亦知攻綏不利,綏遠人多向綏遠,但不願先告諸將,以防今夜即遭不測甚至回軍時被敵追擊。遂即下令進攻歸綏,前進五裏後停止待命。後向東走五裏轉向南進,到山西神池縣時,天主教外人言,已宣布共和,諸將興奮。我曰:共和既已宣布,回太原尚須奮鬥,不宣布共和我不悲觀,宣布了共和,我們倒不敢樂觀,更要整飭軍紀,爭取民心。陰曆除夕,趕至忻縣,翌日,即接到段祺瑞電,請在忻縣小住,勿攻太原,將令山西巡撫讓防,和平接收太原。我於民國元年二月十七日即陽曆四月四日二次光複太原。

二月十八日

軍國主義譚:民國二年進京,晚赴梁士詒宴,梁曰,總統決定打日本,我負財政之責,現在軍事委員會正計劃中。至軍事委員會,見主任唐質夫(名在禮),乃問以袁計劃打日本事。唐曰,有,但在二年以後。我曰,日本之軍國主義,經過中日戰爭、日俄戰爭鼓勵之下,已成一不可解之禍國禍世界瘋狂而不可自拔之團力,以我新造之民國,何堪與之挑釁。唐曰:我們內部人不好進言,希望你們外間的大員建議。我晉見曾力言日本不可輕視,袁命詳呈之,回晉後作《軍事問答》萬餘言,亦名《軍國主義譚》,呈之,闡說日本武力已成為政治性的侵略武力,待之猶恐不抵,攻之必不可犯。

攬權跋扈與任勞任怨:梁士詒說,在我是任勞任怨,大家攻擊我是攬權跋扈,如何是好。答曰:攬權跋扈和任勞任怨,是說居心,從外邊看是一樣,周公尚有流言之懼,隻要得到自諒,不難求得人諒。

無理謾罵可資警誡:太原大國民日報,每日對晉政指責,甚至於謾罵。一日書一《袁世凱閻錫山厥罪維均》的標題詆毀之。袁閱後,由總統府秘書長梁士詒函囑將該報館封閉。我答曰:革命初成,舊去新來,性未收斂,行未入軌,正當的批評固好,無理的謾罵亦可以資警誡,若隻罵總統,我必封之,連我並罵,則可留之,留之有利於晉,封之有礙於總統之大量。袁乃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