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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暖簾
作者: 山崎豐子
譯者: 邱振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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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賭注，我要以女人的執著，賭下最大的！
1
每逢年節【注：這裏指中元節和年終。】結賬期，船場的街市便突然充滿朝氣和緊張的氣息。因為關係到往後的信用與交易，這時節的付款更顯得謹慎嚴密。從門口大阪式格子門往內望去，商家的內部格局一覽無遺，在中午昏暗燈光的照射下，榻榻米打掃得幹淨潔亮。從塗抹灰泥的泥地房間可通往屋後的後門，通道上尚留有剛灑水後的水痕。長長的通道旁依序是店麵、客房、廚房和客廳；在店麵和客房之間，掛著半人高的門簾區分裏外。
三坪左右的客房擺了張偌大的賬台，老板居中而坐。依照付款的慣例，商家的掌櫃會坐在賬台兩旁，宣讀、核對付款金額。因此，前來收款的廠商，都在門簾外依序等候掌櫃叫喚。
“下一位，請進來！”
客房若傳來叫喚聲，廠商們便一一朝通往客房的通道走去，然後朗聲致意：
“今天特來請款，感謝惠顧！”
通常，入口平台處都鋪有棉製坐墊，不過任憑掌櫃們勸坐，他們仍默契相通似的不敢落坐，而是蹲在泥地，雙手恭敬地搭在入口平台邊緣處等候著。當大掌櫃宣讀請款金額時，另一名掌櫃便撥打算盤，回答道：
“‘箱吉紙箱店’共請款十圓五十五錢。”
“是的，金額無誤。”
坐在賬台中央的老板聽到掌櫃這般宣讀，便從旁邊的手提保險箱裏取出請款金額，把它放在付款托盤裏，慰勞廠商的辛勞：
“讓您久等了！”
依商家的規矩，來這裏請款的廠商收到款項之後，會低頭貼著平台答謝說：“以後還請貴店多予惠顧！”然後，在簽收簿上蓋章，表示已收到款項，迅速地將貨款放入收款袋後，欠身退出。
由於來了許多請款的廠商，使得屋內格外熱鬧，而進出店麵的商人越多，越顯示那家商店生意興隆，姑且不說生意上的買賣，如果是酒店或和服店等業者前來請款，甚至出現衣著光鮮亮麗的茶屋、餐館女領班請款的身影時，更顯示出那家商店特別興旺。當穿著厚司布服的商人，一麵從在店裏購物的顧客後麵欠身穿過，一麵客套地說著：“感謝貴店惠予請款……”，然後逐一地向店裏的二掌櫃和學徒寒暄致意離去之後，店麵便又恢複熱鬧的氣氛。每逢商人請款的日子，船場這個商家麋集的街市，就像準備在過年前搶賣似的，顯得熱鬧非凡，連被派去銀行辦理存取款業務的學徒，也無不行色匆忙。
日俄戰爭之後，匆匆已過了五年，船場的老字號商家依舊門庭若市。在這些商家之中，隻有老板娘多加守在僅存兩百圓的手提保險箱旁，麵對著付不出貨款的窘境。時序已進入三月，約莫四公尺寬的店麵裏，居然沒有春季的新貨，別說陳列架上空空如也，購物箱裏也隻裝著粗劣的布匹。說到店裏的員工，隻有掌櫃米助和兩名學徒，可說是捉襟見肘的規模。丈夫吉三郎因為籌不出周轉金，不敢留在店裏。盡管如此，他們仍得遵守商家的請款規矩，在客房擺設賬台，由多加代替吉三郎坐鎮應付。